换上女巫的服装,拿着扫帚穿行,电动的耳朵前後摇晃,柔软尾巴垂落。人们高举手机拍照,要和格蕾塔交换帐号,她拿出古旧的手机,只有通讯功能,放在胸前连子弹都没法射穿。
得到的是遗憾的笑容,然後搭着彼此的肩膀,高声歌唱。
在酒吧里暂时歇脚,格蕾塔点了杯玛格丽特。南瓜灯挂在各处,她将高脚杯放在琴边的小桌上,坐下弹奏起了熟悉的乐章。
自离开东京後,她弹过无数次的曲子,是她自己做的曲,只为一人而作的小品,从来也只有她独自欣赏。
如今回到这片土地,她大概也是想要见到他,才情不自禁地弹奏起了这首无言的歌谣。
不,或许还是不见为好,再美丽的事物也会凋谢,就让记忆停留在那时最好。
说不定,她正在被憎恨着。可是恨她的人已这麽多,再多一个或许也没有关系。
一曲落下,些许鼓掌,一人上前:「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格蕾塔拿起杯子:「或许。」
「真的?」
「可能,」格蕾塔歪了下脑袋,耳朵随之转动,「是在布罗肯山上。」
她得到的是发愣的神情,也有人吃吃笑了,就在近旁。
格蕾塔朝那人看去,不禁开口:「您装扮的是什麽?」
坐在沙发上的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两撇胡子扬起,宽松和服套在身上,就连握着的酒杯也是巴掌大小的一樽,和周遭格格不入,又自成一派。他看上去是这家的常客,一人独占最佳的视野小酌。
「看不出来?老夫装扮的是家主啦。」老者呵呵笑说:「你看,不是现在还有吗?那些封建大家族,老夫扮的就是他们的家主。」
格蕾塔扬起眉头,走去同他碰杯:「我以为魔女已经够惹人厌了。」
「你这可不是魔女,」老者摇头晃脑,「缺了柄扫帚,多了对耳朵。这是猫女啊,身手若不灵巧,就该有个蝙蝠侠在。喏,我刚才看到那边就有一只——」
「蝙蝠侠没用,」格蕾塔笑接,「我只想要一只小狗。」
「小狗?啊,我倒是听见了,那可真是只美丽的小狗,你一定很喜欢它。」
老者看上去对音乐也有了解,格蕾塔笑说:「当然」
「猫女和小狗是好,但这个世界上可不存在这样的幻想。狗也会排便,还要带出门遛弯,唯一就是没有人麻烦。」老人说着晃了下袖子,竟不小心打掉了格蕾塔手里的酒。
玛格丽特同玻璃碎片被路过的家伙一脚踩了上去,醉醺醺的老者「哟呵」了一声,将格蕾塔注视。
然後他说:「若是非要有狗,恶魔化作的最好。但你只能是魔女,不能是玛格丽特。」
老者浑浊的眼球,此刻格外清明。玛格丽特拒绝被拯救,然後死去,魔女在狂欢中,隐姓埋名。
格蕾塔心中一凛。
「要去哪儿,才能找到恶魔呢?」她问老者。
「这我就不知了,」老者动了动手指,好似在和处於虚空中的巴克斯交流,「年轻人都说未来更好,但我这种上了年纪人,只知道在哪里遇见,就应该去哪里找寻。」
格蕾塔同老者道别。
周遭人气好似早就将她裹住,她都忘记了自己是在秋末冬初的天气里。出了店後,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待冷风吹得她的心凉了下来,她拿起了路旁的大扫帚。
将扫帚抱在身前,人人都和她保持距离。
有想接近的,她便看去,乖戾的神情令人难以靠近。她始终没能将这表情丢掉,她以为是刚去到海外时养成的,尔後才发现早年顺从下的反抗早就展露在了脸上。
这次回来也是迫不得己,对方催命般派人来找她,将电子邮件和实体文件塞满了她生活的所有空隙。
「只要你回来,一切好商量。」她同母异父的哥哥在电话里说:「我们是有血缘的,别忘了你在东京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