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咿说下去:「那天,吃面的时候,你跟我说的那些话的确有道理,但是,谢如潇,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你没有想像中那麽差,而我,也没有你想像中那麽弱,一点流言蜚语,甚至是争议和构陷,已经伤害不?到我。」
「我的成就?和地位,我所抵达的高度,就?像一层层铠甲,它?们穿在我身?上,保护着我,刀枪不?入。」
谢如潇内心一震。
他个子高,低眼看过去时,能看到秦咿睫毛长?而密,投落下的阴影好似一段精心裁剪的夜色,藏着雨燕飞掠的痕迹。
恍惚间,他整颗心好像都?陷在了里头,难以自拔。
秦咿没有觉察那些微妙的东西,继续说:「不?论你做什麽决定?,远走他乡,或是,留在竺州,我都?会支持。但我希望促使你做出决定?的原因是『你喜欢』丶『你想要』——你想换个环境,你想到别处看看——而不?是为了其他什麽人委曲求全。」
「谢如潇。」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嗓音格外温润,落在他耳中。
「你是我哥哥,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委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滴滴答答,四周忽然变得安静,像古早的无声电影。
秦咿站在树荫下,不?远不?近的距离,和谢如潇对视着。她眸光很?清,无尘无垢,如同天鹅栖息的湖泊。
谢如潇却有些怔。
他想,你不?该这样对我,不?该这样好。
——不?该让我无法停止爱你。
恍惚过了很?久,连日光照耀的角度都?改变。
谢如潇终於笑出一声,「变厉害了啊,一口气说出这麽多让我扛不?住的话。」
秦咿抿唇,眼睛眨了下。
谢如潇看着她,声音低了些:「我不?委屈,真的,从没委屈过。」
这话有点耳熟,秦咿想了想,脑中晃过梁柯也的身?影。
他也说过,他不?委屈,从没觉得自己委屈。
他们啊——
都?心甘情愿对她好,从不?觉得为她付出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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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谢如潇向领班请了会儿假,和秦咿一起去了墓园。
墓碑上,方瀛的照片依旧清晰,眉眼温和。
谢如潇将一束茉莉花放在她面前。
风吹着,绿植摇摆,茉莉香气袅袅四散。
「阿姨,」谢如潇轻轻开口,「我回来了。」
秦咿弯着腰,用手帕抹去墓碑四周的浮尘。动作间,她长?发?垂下来,质感清柔,露出的脖颈细白无瑕。
谢如潇朝秦咿看了眼,短暂的一眼。
他抬头,天空又高又蓝,阳光跳跃着,落满他周身?,如同一个迟来的温暖的拥抱。
风依然在吹,花香幽幽淡淡。
谢如潇闭上眼睛,倾泻而来的光束里,细小的尘埃颗粒闪烁如晶粉,他像是在感受风,又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一辈子都?得不?到最爱的人又如何,只要她是快乐的,只要她好好生活着,平安幸福,他就?不?遗憾。
他不?遗憾。
谢如潇没有搭秦咿的车,他开了超市用来送货的那辆五菱宏光。
离开墓园时,秦咿说:「我快要结婚了,你会来参加婚礼吗?」
「当然去啊,」谢如潇勾唇,笑得有点痞,「我是你哥,梁柯也得向我敬酒!」
他们在长?街尽头的路口告别,开往不?同的方向。隔着车窗,谢如潇朝秦咿挥手,他先?踩下油门,控着方向盘转过一处弯道,行驶了一段距离後,他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