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卿霎时皱眉,重复了一遍:“宰白鸭?”
向晚似是冷了,抖着身子惶恐为她解释:“便是花钱买替罪羊。。。小姐,恐怕命中注定奴便由今日一死,小姐千万不要为了奴惹了祸事才是。”
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谢瑶卿,纵然遮着脸,他也能感受她周身雍容不凡的气度,他想,能在死前见到这般人物,也是一桩幸事。
经过方才那一“死”,他反倒坦然了许多,他活十几年,竟感受不到半点人间的喜乐,恐怕是前世作恶多端,今生才受这般折磨,今日一死,倒是解脱。
那好心人也附和着向晚:“正是呢,我瞧你年轻,好心劝你,世界上美貌漂亮的伎子多了去了,何苦为他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谢瑶卿在此时,却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那奉国公的权势,与安康侯相比,又如何呢?”
安康侯刚被以谋逆罪诛了九族,侯爵府家大业大,菜市口的血直到今日还没洗净呢。
那好心人的脸白了一白,吸了一口凉气,埋怨道:“这风流快活的地方,你提这些血腥的事情做什么?”
久经世事的鸨公却机敏的从中听出几分危险的意味来,他当即外强中干的威胁谢瑶卿:“安康侯如何能与奉国公相比呢,一个侯爵,一个公爵,哪能同日而语呢?”
谢瑶卿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听起来倒是挺好杀的。
鸨公继续补充:“奉国公府的姻亲故旧遍布元京,你一个外来户在此大放厥词,岂不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谢瑶卿的笑容更加明朗,那真是太好了,一杀一串,真是太方便了。
好心人继续絮絮的劝她:“你尚有大好前程,何苦为了一个风尘男子搭上自己。”
谢瑶卿整理衣衫,行礼谢过她,看着她有些熟悉的面容,施施然笑道:“多谢姐姐好心,只是姐姐身为朝廷命官,却来此污秽奢靡之地,却又把自己的前程置于何地呢?”
好心人听着她标准的官话,悚然一惊,正待上前时,却瞠目结舌的看见谢瑶卿将一捧银票高高的撒向空中,银票纷纷扬扬,像漫天大雪一样飘落。
谢瑶卿漫不经心道:“鸨公,一张银票便是一千两银子,你能捡到几张,我便出几张,这人,我势在必得。”
鸨公一边高高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捡钱,一边故作为难道:“诶呀,这,这可叫奴如何是好呀。。。”
谢瑶卿冷哼一声,宋寒衣便横刀上前,利刃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龙吟,谢瑶卿漠然道:“不喜欢银子,我这倒还有宝刀一柄,能抵万金。”
鸨公当机立断,谄媚道:“小姐心善奴岂能不知,奉国公那边奴再为小姐推脱上一个月,再长了,奉国公打上门来,奴也挡不住。”
向晚似是被她出手的阔绰吓的呆住了,他只能扯着谢瑶卿的衣袖,小声呢喃:“那,那奉国公权势滔天,小姐,小姐。。。”
谢瑶卿看出他心底的恐惧与惶恐,轻声笑着,温柔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笑的十分温和,说出的话却令向晚汗毛倒竖。
谢瑶卿的掌心是暖的,她的笑容也是暖的,甚至她的话语也是温暖的,可被她身上的冷香包围着向晚,却在蓄芳阁鼎沸的人声中,无端感觉到一股凛冽的严寒。
她说:“我会解决的。”
彻底的解决。
第4章
按照鸨公的预想,自己既为那对野鸳鸯拖延了一个月的时间,她们便应该体察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在这一个月里打点好行装,辞别母父亲人,快马加鞭回到千里之外的故乡才是,这样一来,既能让这对命苦的鸳鸯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还得了银子,到时奉国公来问,便说是向晚跟着富商私奔了,再把香兰送上去便是了。
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方法!
而且自己是多么的善解人意,多么的善良体贴,鸨公摸着自己辛苦捡来的银票,殷勤的打发男孩们去打听向晚的消息。
出乎鸨公预料的是,为向晚豪掷千金的谢瑶卿似乎迅速的对向晚失去了兴趣,她只是吩咐身边的随从好生安置向晚,而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向晚换上颜色艳丽的纱衣,用腰带勾勒出诱人的腰肢,用一双羊脂白玉一样的手奉上一杯温热的茶水。
打听回来的小男孩绘声绘色的向鸨公学着当时的景色。
“我藏在门后面,看的真真的,向晚换衣服的时候那小姐一点都不避讳,直直的看着向晚的身子呢,向晚给她奉茶时,恨不得贴到人家胸口上。”
鸨公便发出一声鄙夷“装的三贞五烈的,见到个好看的,脸都不要了。”
蓄芳阁最奢华的雅间内,向晚抱着琴,有些惴惴不安的跪坐在谢瑶卿的身前,他换了一身鲜艳华美的衣服,大红的圆领袍衬着他雪白的肌肤,白雪红梅,煞是动人。
比他的衣衫更动人的是他酡红的脸颊。
向晚回忆着方才的场景,只觉得脸颊愈加滚烫起来。
在得知恩人名叫谢七后他随恩人来到了这间富丽堂皇的雅间,雅间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张能睡下四五个人酸枝木大床,此时用轻柔的纱幔遮掩着,只看一眼便令人无端想到即将发生的旖旎艳情。
房间正中是一扇屏风,上面画的是些露骨的春宫样式。
谢瑶卿目不斜视的从旁边走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向晚顺势跪在她的脚边,低头垂眸向她道谢,谢瑶卿收敛眉眼,眼神蜻蜓点水一般,从他颈间雪白的皮肤与漂亮的锁骨上划过,向晚柔声问:“奴伺候恩人饮茶吧。”
谢瑶卿不知道在想什么,却拦住了他的手,从一边取了一套大红的圆领袍来,她直截了当的命令道:“把衣服换了。”
向晚紧了紧身上破败的白衣,柔顺的接过衣裳,告过罪后缓缓向屏风后面走去,谢瑶卿却忽的叫住他,从面具之后递来的眼神不含淫邪,只是冰冷。
“在这换。”向晚浑身一僵,又听得谢瑶卿说“你难道还怕被看吗?”
向晚鼻尖一酸,有些委屈的看了谢瑶卿一眼,她高高在上的坐着,没有温度的金像一样。
向晚只能伸出颤抖的指尖,勾着自己的衣裳往下拉。
先是纤细柔婉的肩膀、手臂,然后是雪白诱人的胸膛、腰肢,然后是白玉无瑕的大腿。。。。。。
所有能看的不能看的,都那么赤条条的摆在了她的眼前,盈盈的烛光照在琼雪一般的皮肉上,简直就是流光溢彩的陶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