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伊怒瞪着他:“早在你把你那相好?的带上?天宫时?我就想说你,玄濯,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你想想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为了找个女人一意孤行推迟婚期,又当众强抢亲弟弟的婚!”
“人家姑娘不想跟你过了,你把人家关起来给你生?孩子不说,如今还替她担罪,弄得差点连命都没了!你真是……你个混账东西!”
祖伊越说越气,裹挟磅礴法力的一掌猛然轰在玄濯胸口,生?生?给他打得又入墙三寸,“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怎么丢得起这个人的?啊?!这好?几百年?教养出?的太子风度是不是都喂了狗了?”
怒骂声中夹杂着清楚又沉闷的骨骼裂响,玄濯失神的脸惨白到?极点,衬得嘴里不断涌出?的血越发鲜明。
他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也听?不到?祖伊说的话,自顾自地道?:“……我要找弦汐,弦汐不见了……”
祖伊气得腮帮子直发抽:“弦什么汐,她死了,魂魄星子都死没了,你就是把这六界翻遍了也找不到?她!”
“……死了?”玄濯怔怔地重复。
迷惘一阵,他想起来,弦汐的确是死了。
被镇天棺夺走了神魂,肉身也化作原型封印镇天棺。
死得干干净净,一点念想都没留。
祖伊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不留情面道?:“对,死了。忘了她吧,以后继续好好当你的太子。”
玄濯不知?在想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双眼恍惚着对不上焦。
他低低道?了声:“哦,好?。”随后挣开祖伊的手?,在四面八方微妙的注视中出?了天宫,回到?东海岸。
那棵帝休仍在岸上巍巍矗立着,玄濯无知?觉地避开视线,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潜入海底,折返回龙宫。
还有?一堆政务在等?着他,堆得比山还高?,他得去处理完。
进入龙宫,所有?侍卫宫人皆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发出?一点声息。
玄濯一边往里走,一边无波无澜道?:“都跪着干嘛,起来忙自己的事去。”
空气越发凝固,无人动作。
换做以往,玄濯定要皱着眉头训斥一番,但今日他心境异常的平静,“起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宫人抖着手?脚站了起来,低头四散而去,脚步快得像逃命。
玄濯没再管他们,一路朝书房方向走,走得很慢,也走了很久。
醒过神来才发现,走过头了。
走到?寝殿了。
来这里做什么?……哦,天气转凉了,得添些衣服。
玄濯于是推门进去。
屋子里有?淡淡的余香,很独特,玄濯知?道?,这是弦汐身上?的香。
随着门扉敞开,香气散去了少许。
萦绕在鼻翼附近的气息逐渐消弭,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一抬手?,让门死死关合。
仅做了这一个举动,这时?候,玄濯忽然又有?些忘了进寝殿要做什么。
茫然顾盼少顷,他凭直觉往深处走,走到?那张已摸不出?多少温度的床旁边。
织金衾被掀在一旁,床褥微乱,好?像有?什么人匆匆从床上?离开。
玄濯盯着看了一会,余光瞥见角落里银白冰凉的镣铐。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东西应该以后都用不上?了。
他俯身收起镣铐,却不防看见镣铐后一块小小的红布料。
玄濯愣了下,拿起那块布料。
是一件孩子穿的肚兜。
上?面用金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条小金龙,没绣完,只绣了一小半上?身,针脚很是粗糙,像初学者的手?笔。
……是弦汐绣的?
弦汐,也曾期待过那个孩子降生?吗?
玄濯呆怔地站了几息,将布料收进袖子,没再做别的,径直转身离开寝殿,再度前往书房。
坐到?书房桌案后,拿起一本折子,展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墨水字。
折子上?的内容不算多。可直到?一阵轻微浪涛声涌过耳边,玄濯才恍然发觉,他已经看了许久。
许久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尝试着从头重新看,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凝神专注,些微涣散的瞳孔中,游离的思绪和东海永不停歇的海水一起随波逐流,怎么都停不下来。
玄濯索性放下折子。
——他明白分神的原因,不外乎是弦汐的死。
毫无疑问,他深爱着弦汐,可又很奇怪,从弦汐死在他面前到?现在,他并?没有?感到?悲伤。
或者不如说,比起死,他更觉得弦汐是躲起来了,像先前好?几次那样?,躲着他。
弦汐总是想逃,想离开他。
……其实她何必那么费劲,她只需说一声喜欢他,哪怕是假的,他都会满足她所有?要求,包括给她自由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