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到现在少?说?也有?二十来年了,可玄濯活像是有?那治不好的心病,每每与她分开距离过远,就会十分焦虑紧张。
——说?句糙点的,他简直恨不得?把她拴在手腕上,时刻带在身边。
弦汐捏捏他小臂上绷起的肌肉,以作安抚,答道:“不必。我就是回清漪宗看?一看?,顺便在人间随便逛逛。”
这?不算撒谎,她确实准备去清漪宗探望下师姐,顺道再去剑宗见个故人。
不过后半句还是不说?为妙,不然玄濯又要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紧缠着不放,怪麻烦的。
“这?样啊。”玄濯放松下来,随即扬起笑?,微微低头,高挺的鼻尖在弦汐后颈轻蹭,“正好我也好久没回清漪宗了,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
弦汐被他蹭得?发痒,躲又躲不开,索性转过身面对他,揶揄道:“你去干嘛?又想被人甩冷脸吗?”
当?年他们成婚时邀请过清漪宗的人,受邀的也都很给面子地来了,然而?,婚宴上虽是一派和乐,婚后再去拜访,玄濯就没得?到过什么好脸色。
例行公事的一句“太子殿下安好”过后,除了那些试图攀附的掌事人以外,基本就没几个人愿意再搭理他。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太过出众,哪怕他态度真诚地认了错并进行了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也依旧没多少?人肯买他的账。
玄濯已?经锻炼出了良好的心态:“甩冷脸就甩冷脸,大不了我隐去身形,偷偷跟你进去,让他们想甩都没地方甩。”
“你明天不是还要去西天焚境谈经论道?”
“不去也没事,本来我也不爱跟那帮老头胡扯。”
看?他是一门心思要跟着,弦汐默了默,嘴角放平:
“我想自己去,你别跟来。”
冷漠如同?掺着细小冰碴的声音入耳,将方才温馨的气氛一扫而?空。
玄濯微僵,静了须臾,表情小心而?低落:“……哦,好,我不去。”
弦汐不信任地盯着他。
玄濯颇为受伤:“我真的不去,我保证。”
弦汐挪开眼,没再说?什么,沉默地又翻过身背对他。
玄濯看?了她背影一会,不断回想自己又做错什么惹她不开心了。
然而?七上八下地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出来,今天的一切貌似都跟以往没什么不一样。
他动作极轻地贴上弦汐的背,小声问:“乖乖,你今天心情不好?”
弦汐半睁着眼,华美床帐侧倒在昏黑的视野中。
她回道:“没有?。”
只是回忆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难免惆怅而?已?。
这?两个字将剩下的问话都堵住,玄濯没再继续问下去。
踌躇少?顷,修长手指试探着攀进她指缝。
弦汐微不可察地避了一瞬,而?后松开手,任由?他握住。
玄濯眼神黯了黯,低低地说?:“那你可以早些回来吗?我想和你一起用午……晚膳。”
弦汐阖眸,说?了声:“看?看?吧。”随后埋进枕头,终止对话。
次日,弦汐独自下了凡。
奔赴剑宗前,她先去了趟清漪宗,探望许久不见的师姐们。
李师盈和付眠碰巧结伴走出山门,一下跟她打了个照面,脸上皆有?掩不住的惊讶:“弦汐?”
弦汐笑?道:“早啊,师姐。”
对面两人怔了一会,惊讶渐渐转变为惊喜,疾步跑过来拉着她左看?右看?。
李师盈激动道:“弦汐,你怎么来啦?”
以往,弦汐只会在明澈祭日那天才回来的。
弦汐握握她的手,“想你们了呀,就回来看?看?。你们最近过得?如何?”
付眠:“好的很!无病无灾,吃嘛嘛香!”她晃晃弦汐胳膊,假意埋怨:“你真是的,回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早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就推掉任务陪你下山玩了,哼。”
弦汐心下一阵酸软,嗓音柔柔道:“我错啦,下回一定提前知会你。”
就算不常回来了,这里也还是会给她家的感觉。
记得?当?初办婚宴时,李师盈还端详着她,深长感?慨:“弦汐,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歪头,疑惑道:“哪里不一样?”
她的相?貌和在凡间那时相?比,应该没多少?差别才是。
李师盈望着她,瞳仁映出凤冠上绚烂的珠光翠色,笑?音似叹:“长大了呀,真的像个大人了。”
弦汐一时哑然,片刻,无奈又羞涩地喷笑?出声。
也许吧,她真的长大了。
这?一路磋磨,荆棘般的恩怨情仇将她剐得?鲜血淋漓,最初那层稚嫩皮肉褪去,新生的躯壳复又严丝密合地覆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