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宿舍楼下,梁承礼看叶锦程战战巍巍地往楼梯上走了一步,心想这么走下去,他们还能在晚自习前吃上晚饭吗?他忍不住说:“我背你吧,这走到猴年马月啊。”
这肘杖确实不方便,叶锦程一手扶着扶栏,一手拄着肘杖,右脚轻轻落地后,得迅速换脚,才能往上走一步。听见梁承礼所说的,叶锦程低头继续走,说:“我自己上去就行,你先回吧。”
“都走到这儿了,回什么啊。”梁承礼说。
叶锦程微微努了一下嘴巴,没有回话。
梁承礼跟着他,只觉得半天才上了几个台阶,干脆上前夺过了他的肘杖,一边把书包背到前面,一边说:“行了,我背你吧,就几步路的事。”
他的举动让叶锦程吃了一惊,回过神后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生气?我还生气咧。”梁承礼抓住他的手腕,把他转了个身,郑重其事地说,“我真生气哦。”
光看他这副表情,叶锦程真不确定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受伤的人是赵劲桐,梁承礼会这样吗?这个疑问才浮出叶锦程的脑海,他很快想到,要是赵劲桐受伤,怕是巴不得梁承礼背他。
思及此,叶锦程不情不愿地扒到梁承礼的背上,见梁承礼把肘杖递给他,默默接了过来。
梁承礼的劲挺大,一下子就把叶锦程背起来了。双脚才刚离地,叶锦程便感觉心脏猛地跳了几下,唯恐贴在梁承礼的背上,被后者感受到心跳声,反而因而更紧张了。
这几天全是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温天气,即便是午后,太阳没落山以前,依然热得慌。
梁承礼才把叶锦程背起来没过半分钟,就感觉自己的背上冒汗了。装在他书包里的那瓶奶茶,随着上楼的步伐,发出相同频率的声响。
叶锦程垂眸看着梁承礼脖颈上被晒红的印子,见到上面有些细细的白颗粒,怀疑那是不是汗干后留下的盐。他制止了自己去摸的想法。
把叶锦程背上楼的过程中,梁承礼确认了最初自己的想法——叶锦程确实是轻的。
这么想来,一百二十斤也没有多重嘛。心里这么想着,梁承礼在家门口把他放了下来。
梁承礼在这套房子里住了十几年,搬家以后,不但门没换,门锁也没换。他书包里的那串钥匙里,仍留有一把开门的钥匙。
此时,梁承礼对着这道熟悉的家门,心里突然有种理不清的滋味。
叶锦程见他对着门口面露茫然,莫名其妙,掏出钥匙开门,说:“谢谢。”
“哦,不客气。”好歹爬了几层楼,梁承礼有些气喘,“我就不进去了。”
叶锦程进门的动作缓了一下,点点头。他从鞋柜里找出一只塑料袋,说:“能麻烦你帮我把鞋还回去吗?”
梁承礼笑道:“本来就这么说好的嘛。”
叶锦程将那只拖鞋装进塑料袋里,递给他。
看着叶锦程悬在半空中的那只脚,梁承礼又看向他穿了鞋的左脚,心想:他要怎么换掉那只鞋?于是径直走进了屋里。
叶锦程惊讶地看着。
只见梁承礼进屋后在客厅里找了一张板凳,拿到叶锦程的身边放下,说:“坐下换鞋吧。”
叶锦程哑然数秒,坐下后说:“谢谢。”
“别客气,那我先走了。”梁承礼把那只拖鞋塞进书包里,离开前问,“对了,你晚饭怎么吃?”
“有之前买的拌粉,煮了吃就行。”他回答说。
梁承礼想着与其如此,还不如现在他们一起去食堂,既不用自己煮还能吃上热乎的,可既然叶锦程有自己的主意,他便没有提。更何况,这个时间点去食堂,怕是可选的菜式也不多了。
“行吧,那我走了。你晚上慢点走,迟到也没事,大家都知道你受伤了。”梁承礼自作主张地说。
他点头,眼看着梁承礼挥了挥手往外走,叫道:“哎!”
梁承礼走到门外,疑惑地回头。
看着他背在身前的书包,叶锦程问:“那瓶奶茶你会喝吗?”
“啊?”梁承礼怎么都没想到他会重新提到这个,一时连答案是否理所当然也不确定了,“会吧。”
“怎么喝?”叶锦程又问,“倒进杯子里吗?”
梁承礼疑惑得皱起眉头,发现此时叶锦程的表情和在校医室里时一模一样。他想了想,回答说:“直接喝就好了。”
“哦。”叶锦程避开他的目光,低头解开鞋带。
梁承礼盯着叶锦程的头顶看了一会儿,考虑了一下,重新回到玄关,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叶锦程吃了一惊,抬头看向他。
梁承礼好奇地观察着他的脸。他的脸上写满了愕然,像是秉着呼吸,颊上泛着若有似无的红。
“晚上见。”梁承礼说。
不知为什么,叶锦程感觉以自己对梁承礼的了解,梁承礼说这句道别时,脸上应该挂着笑才对。可是,他竟然没有笑。
叶锦程低头脱鞋,说:“晚上见。”
游泳池-9
叶锦程在游泳池受伤以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这种热身性质的游泳课居然不是全校性的安排。
“什么意思?”梁承礼没听明白周爱明说的话。
周爱明叹气,说:“就是体育组的老师们其实没商量好,好像只有部分老师带的班级有安排游泳课吧。我也是听朋友说的,高二的游泳课似乎就全是下个学期才开始。”
得知居然有这样的隐情,课间聚在挑廊吹风聊天的众人都沉默了。
丁春野说:“难怪饭是钢那么紧张。如果不是统一规定上游泳课,有学生受伤,他得受处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