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少淮聽著,指節開始一下一下叩著桌面,阿姨在餐廳外看到,這是許先生快要失去耐心的表現,她忙看向喋喋不休的晏詞,露出擔心。
突然,許先生動了。
她心口高懸。
許少淮拿起餐具里的一隻小湯勺,挖了一口飯遞進晏詞嘴裡,道:「不說話了好嗎,先讓我安靜把晚餐吃完?」
晏詞嗚了聲,含著大口飯,口齒不清:「凌(您)嫌五(我)范(煩)了嗎?」
「沒有,」許少淮拉過他,晏詞站起來,身下的椅子在地面發出刮擦聲時,他已被許少淮摁在懷裡坐著,一口飯剛咽下喉嚨,一秒不差又有一口餵進來,一口接一口,根本沒有讓他說話的餘地。
許少淮也一次性把問題答完:「家裡人反不反對我不知道,我做的事他們也反對不了,沒有訂過婚,不需要商業聯姻,不需要孩子,家裡有一個巨嬰就足夠了,我生活簡單,工作和吃喝玩樂。」
晏詞對「吃喝玩樂」這詞兒有些敏感,手抓住許少淮手臂,示意他慢點,嘴巴也用力吞咽想說話。
許少淮明白他想什麼,說:「我不玩女人也不玩男人,我愛玩什麼你見過,賽車,極限運動,酒吧會所也會去,喝點酒偶爾打幾場桌球,潔身自好。」
晏詞頻頻點頭。
見他努力想說話,許少淮放慢餵飯的度。
晏詞終於可以開口:「萬一我們將來真的在一起,萬一我們又分手了,你。。。。。」
「你還是別說話的好,」許少淮沉聲,重一口巨飯餵進晏詞嘴裡堵了他的話。
晏詞鼓起腮幫子。
這頓飯把他吃撐了,坐在自己椅子上揉肚子,許少淮也用完了晚餐,讓他休息好後去一趟書房。晏詞問說好,去書房前,他在廚房端了盤橘子上樓。
推門進去,許少淮正站在窗前打電話,眼尾印著淡淡陰翳,如果有秘書站在他身旁,一定是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發出任何動靜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晏詞亦是,動作極輕地放下果盤。
結果橘子太圓潤,一晃,從盤子裡掉出來,啪,砸在地上。
許少淮回頭看他。
晏詞一驚,撿起橘子,想了想放在盤子邊緣又得掉下去,於是放在了其他三個橘子攏成的小空隙上,從側面看像一個立體三角,插根香就能祭祀了。
許少淮看一眼橘子。
晏詞微笑。
許少淮重轉向窗外,眉心跳了跳。
聽著電話還要講一段時間,晏詞又下樓倒了一杯牛奶,喝了牛奶晚上可以助眠,生意人費腦子,晚上要睡好點第二天思維才活洛。
他把牛奶放在果盤邊上。
牛奶搭配橘子,許少淮很服他,這兩種食物一起吃容易導致食物沉澱,不消化,易腹脹腹瀉,他走到書桌旁,將水果盤挪到一邊。
晏詞看著,想到什麼,拿出手機搜了下。
原來是不能搭配一起吃。
他端起橘子準備拿去換,一轉身,後領子被提溜住,許少淮把他拎回來,拿遠了些手機說:「別跑了,安靜待會兒。」
電話那端的人愣了下,這話明顯不是對手機里說,但那邊有聽見,經理不禁詫異,不知道是誰敢在許少談公事時在一旁鬧,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刻,型抗癌藥物的實驗藥品方子被內部人員泄露,並且數據做了改動,導致一半實驗室工作暫停,不說是凌遠的大麻煩,但短期內絕對是頭疼的事。
晏詞抱著果盤,一側肩膀被許少淮手掌握住,力道下沉,是要他坐下,但旁邊就一把老闆椅,黑色,皮質,樣子特高檔,他移動一步坐進皮椅里,柔軟的皮面瞬間將他包裹,一下子覺得自己嗖得升了級,立馬高大上。
舒坦。
幾分鐘後許少淮也打完了電話,藥品領域的一些專業詞彙晏詞聽不懂,但從許少淮嚴肅的神情里能窺探事態一二,應該有些棘手。
「工作上遇到麻煩了嗎?」晏詞問。
「能解決,」許少淮說。
他打開書桌抽屜取煙,雖然以前不常住,但該有的阿姨都會準備齊全,兩指夾煙的動作頓了頓,看向皮椅內的晏詞,問:「能聞煙味嗎?」
「能啊,我爸就老愛抽菸,」晏詞說。
銀色打火機在手裡翻轉了圈,終是沒點,連同那根煙又丟回了抽屜里,許少淮抱起胳膊倚在桌邊,道:「打算什麼時候做手術?」
「啊?」晏詞意外,他還以為許少淮喊他來書房是要談他簽約的事,沒想到是問病情,「我現在情況很穩定,昨天剛檢查過,按時吃藥就可以。」
「穩定不代表以後不會有意外。」
「我知道,但是手術有風險。」
「害怕?」
「嗯,」晏詞老實承認,「術手還要監護,抗感染等等,保不齊要出現什麼後遺症,想到手術我就心慌。」
許少淮說:「你常掛號的外科主任我約見過了,你的病不複雜,可以做常規的介入封堵,微創,後期發展嚴重才需要開胸,但很快要達到臨界點了。」
晏詞明白,現在穩定不代表以後也一如既往穩定,不定哪天發個燒中個流感就有可能影響到心臟,人體機能隨著年齡增長是會發生變化的,缺損再擴大一兩毫米,他就連微創都做不了了。
「我。。。。。」晏詞撓了撓脖子,有點不好意思,「我費用還沒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