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杨柳清风,天阔鸢飞,渊静鱼跃。
若是忽略此刻的话题,所见所感皆是极美的景致。
但我提起了慈阴,这俩字就像是谢叔的逆鳞。
刹那而已,脉脉石泉就汇聚出滔天的怒意,如潮有信,溪上青草仿若沾满白霜,颗颗冰晶。
明明谢叔面无表情,我却像能从他眼中看到血肉横飞的场景,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我冷的都想搓胳膊时,谢叔看向我道,「你对慈阴的仇恨到胃了吗?」
我处在个瞬间降温环境里,脑袋木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没到胃,到肺了。」
想到她就气管堵得慌。
呼吸不畅。
像是有火不出去。
贼窝囊。
谢叔出一记莫名的笑音,倒是令周遭的冷气散了些,「我是问你对她的仇恨程度,不要抖机灵,也不用想着讨好我,要实话实说。」
为啥能扯到讨好?
感觉越是见多识广的,越喜欢一语多关。
我没啥心力去揣摩,老实的回道,「谢叔,我恨她,恨她能若无其事的伤害我的家人,恨她口中的歪理邪说,好像我变成败家子是自作自受,明明,这一切是她造成的……」
即使是我主动抱得败气,那祸端也是她搞出来的啊。
但这件事和她掰扯起来倒像是我的错了。
她还特会占领道德高地,出口就要先将你一军。
尤其她还有一副饱经风霜的长者嗓子,说话的调调从容淡定。
稍不留神就容易被她带的自我怀疑。
我敢保证,那晚我只要顺着她聊,百分百就得掉坑里,短时间内根本别不开这个劲。
而我之所以没上当,倒不是说我多清醒聪明。
主要归功于我儿时吃「百家饭」的经历。
在那些或方或圆的饭桌上,我成为短暂参与他人家庭生活的观察者。
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活处处是学问。
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抛除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巧婶她外甥女秀云的经历。
秀云住在邻村,有一天她和要好的小姐妹去镇里玩儿,两个姑娘在回村的路上就遇到了混子。
混子让秀云滚回家,拽着她的小姐妹就要去玉米地里做坏事。
秀云为了救朋友,摸起一块石头就将混子的脑袋砸开了花。
砸完她俩喊着救命跑回村,唯恐那混子缓过劲儿前来报复。
村里人一去打探,现那混子满头是血的躺在原地早就没了气。
于是,秀云就被带走接收起了调查。
家里人也不得消停。
混子的亲属天天上门去讨要说法。
逼着她家赔钱。
不赔钱秀云就得给混子偿命。
一开始周围邻居还会帮着秀云一家去骂混子的亲属,说那混子是死有余辜,他的作风人品大家都清楚,就是想干坏事儿才会被秀云失手砸死。
老人说秀云是在替天行道,年轻人补充说秀云是在见义勇为,正当防卫,防止同伴被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