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文小鱼和“面子”两者之间,他居然徘徊了这么久,与其说他是在担心说出来事实的那一刻,文小鱼心里无法承受,倒不如说是他害怕被文小鱼拒绝之后,无法面对那个挫败不堪的自己吧。
姜牧野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纠结,一个大男人变得如此磨磨唧唧。
在山里的这些天,忙忙碌碌,这事儿好像就抛之脑后了,有时候晚上自己躺在床上,文小鱼的身影就开始在眼前浮现,几天过去,冷静下来的他想好了,这次回来就是要跟文小鱼挑明的,让自己那点儿执念见鬼去吧。
他把沃克和专家组丢在山里,就是为了回来见上文小鱼一面,刚到工大他就直奔环工大楼,结果到了办公室发现空无一人,就连平时座位不离身的姚姗都不知去处。
正好此时来了个学生,他才知道文小鱼是下午前两节的课,早就下课回家了。姜牧野哪里不知道,这个女人平时就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区域,家、学校、酒吧。到酒吧绝对能找到她,给柯宇留了个言,直奔酒吧。
结果好巧不巧,刚从楼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是个女生,他没理会,直奔路虎。
喊话声音越来越大,他不回头,女生就一直喊,弄得周围的学生都不自觉地转身向他看,有的认出来的还在一旁捂着嘴小声嘟哝。
刚下课,学生正多,他眉头紧蹙,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悦,无意中听见有学生说:
“诶?那不是福睿斯特的姜总吗?上次给我们做报告的那位,听经管系的学生说,他们的赵安琪老师是他女朋友。”
另一个露出一脸花痴相,捂着嘴巴原地跺脚说:
“天啊,真的假的,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嘛,太般配了。”
“你不知道吗?你们系的文老师是第三者呢……”
此话一出,姜牧野立刻看向说话的女生,没有出声,仅是眼神就能将几米之外的女生看得大惊失色,整张脸由刚才的红润变得惨白,手不自觉握住身边人,眼神充满恐惧,吓得浑身发抖。
姜牧野怎么会不明白,说这话的人绝对只有赵安琪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刚刚在身后叫他的人,当然就是她本人。
无奈刚刚停留了几秒,加上穿行在刚刚下课的人群中,姜牧野迟了片刻来到车边,刚要开门上车,车门一把被人拉住,顺着纤细的手臂看去,赵安琪站在他身边。
“姜总,在这儿看见你真是意外啊,你这是去哪儿呀?带我一程呗,你看天要下雨了,我也没带伞。”
姜牧野顺着她眼神的方向,看着刚才还晴好的天空,突然多了几朵乌云,正向他们这边压下来,瞬间整个人心情变得也压抑起来。
“不顺路。”
仅三个字,姜牧野回得痛快,好像是想极力甩开身边的女人。
赵安琪面不改色,不带一丝不开心道:
“你随便把我放在一个能打到车的地方,我自己走。”
说罢不等姜牧野答应,竟是一转身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姜牧野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拉扯,想赶紧解决掉这个让人心烦的女人。
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阴沉着和天一样颜色的脸,赶紧上了车。心想,只要是进了主路就随便找一个地儿把她扔下。
几颗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掉在车窗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下起雨,就算是再冷血,这时候把她放下,不看谁的面子也得看着他自己老妈的面子,毕竟董婧和赵会芝的关系在那儿摆着,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车子开到了离地道桥不远的地方,正好赶上附近的小学放学的时间点儿,接孩子的家长都想在雨下大之前将孩子接走,所以此时的校门前,拿着伞的家长、等待让行的汽车、穿梭在其间的电动车,全都交织在一起,一时间这里的热闹程度超过了菜市场,场面一度混乱,交警在这里好像也形同虚设,大家都自顾的想着自己的事儿。
姜牧野的车停在原地已经约莫十分钟了,也等于是和赵安琪单独相处的时间超过十分钟,逐渐,焦躁的心情开始攀升显现在自己表情之间。
他自认为是一个控制力很强的人,处事不惊是他的代名词,饶是这样,和一个厌烦的人在一起久了,对他而言就是一种最高折磨。没有在意外面的雨,他放下车窗,探身出去看了一眼前面的车流,根本没有移动的意思。这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车里,就算是弃车而逃都行。
正想着,突然车流开始缓缓往前移动,他的车行驶在最靠非机动车道的位置,也怪他反应快,起步没两秒钟,立刻方向盘向右一偏,直接开上了一旁的便道,赵安琪甚是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出声喊道:
“姜牧野,你要干嘛?你疯啦?会撞到人的。”
姜牧野投去一个带着戾气的眼神,当即赵安琪就闭了嘴。看准了路边的一家饭店,门口有预留的停车位,姜牧野暂时停在一个位置上,车熄了火,人也下了车。
一旁的赵安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也后脚从车上下来,正要问姜牧野要干什么,突然一个骑着电动车的男人,从人群里穿行过来,车被他骑得摇摇晃晃,眼看车子冲着他俩过来,没有减速,姜牧野见状本能地将赵安琪向身旁一拉,赵安琪穿着快要近十公分的高跟鞋,一个趔趄倒在姜牧野怀里。
这一幕正好被正在摩托上的文小鱼看到,两人的姿势从她的角度看好像是拥抱在一起,显得很暧昧。
他怎会知道这些正好被文小鱼看到,明明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今晚要找她好好摊牌的,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听见文小鱼质问自己,心里也是来气,怎么自己的关心就被她当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了?关键那句“我对你没意思”,硬生生捅到了自己的肺管子上,让他一时接不上话,看着文小鱼又莫名的心疼。
一边想着怎么跟她解释,一边又碍于情面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理论,虽说是晚上,人不多,但是路过的人听见文小鱼刚才的话,有好事的会放慢脚步,远远看向这边。
他是做了什么,能让她误会这么深?
姜牧野一时想着有些出神,压根儿他就没想着要气她,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是想着先稳住,于是说话间也带着犹豫,底气上不来,自然声音也就弱了,
“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在关心你?”
熟悉姜牧野的人都知道,他说话什么时候软过,言简意赅,不多说一个字是他的风格,多半时候还要外带揶揄和讽刺,跟他讲话,心里不做好防备绝对能被他万箭穿心。但今天,若有一个认识他的人在场,保准会对他产生疑心,怀疑会不会是个假的姜牧野站在自己面前。
但这话也只能是熟悉的人听,放在文小鱼耳朵边那就是反问外加讽刺,什么叫“看不出来”,这叫关心?
“我看你这是居心叵测,无事献殷勤!”
文小鱼后一句没往下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显她这里也没什么值得他盗的,那奸呢?她恐怕是疯了,这时候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抿着嘴看着姜牧野,眉头快要拧成了团。
姜牧野明显语塞,最近他每天都想这个女人,只要是闲下来,文小鱼就不自觉浮现在自己脑海里,千种姿态,唯独没有料想到她这个样子。奈何现在在外面,他手先捋了一下前额的头发,长出一口气,双目紧闭了两秒后,睁开眼,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回:
“你说我非奸即盗对吧?对你没安好心?”
文小鱼心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抬眼刚好扫到了姜牧野那双明亮,且深邃的眼睛。
“那你说说我奸在哪里?又想盗什么?”
姜牧野调整好刚刚的失色,现在又变成了不苟言笑,冷言问道。心却想着:奸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绝对要盗走你的心
文小鱼火气没消,更不想大晚上在这里和对面的男人讨论这么无聊的问题,压低声音,直说:
“姜总,你是好是坏,在我心里不会因为你的自辩而有所改变。我知道,你也不会在乎我对你的评论。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