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很疼,每时每刻都像有一把锥子在朝他的脑子里钻,胸口沉闷得像有一千斤铁块压在上面。光是待在那个小房间里他就能感觉自己的胃袋深处在不停翻涌。
他艰难地拉开厕所隔间的门,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去。
但实际上他连一块烤肉都没有吃,所以吐出来的也只有胃酸和胆汁。
他闭着眼睛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晕眩和恶心的感觉,然后给马桶冲了水,走到水池前用清水漱口洗脸。
水流声盖住了他的耳鸣声,冰冷的自来水拍打在皮肤上,却还是不能缓解高热的体温和越恶劣的头疼。
“我觉得你刚才的做法很不厚道,洛海检察官。”
声音从身后传来,洛海拧上水龙头,回过头,一个身材高大的女a1pha站在那里,拧着眉毛露出不悦的表情。
她也是参加这次聚会的同事之一,戴娜。
“弗洛克是为了你才筹办这场聚会的,结果你来了以后就往那一杵,跟个闷葫芦似的菜也不吃酒也不喝。这也就算了,刚才他怕你被冷落,专门给你热场子,结果你呢?不光不接受人家的好意,还故意让他下不来台。”
洛海没说话。
“别人对你好你就这么回报。”戴娜没好气地说,“难怪你这么多年都升不了职,哪个缺心眼的会提拔你?”
洛海平静地看向她,“先,你不是我的领导,没有资格评判我的职业生涯。其次,如果提拔是按你说的标准,检察院里职位最高的应该是那只叫花花的猫。”
戴娜被这番话一下子堵得说不出话。
“这么有闲心关心别人的事业前途,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工作。”洛海淡淡地说,“如果你能好好完成你的本职工作,弗洛克就用不着堆着笑跑来求我帮你写完那份工作报告了。”
戴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愤怒地丢下一句:“你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难怪院里没一个人愿意搭理你!”
说完,戴娜就气愤地离开了。
洛海沉默地看着戴娜消失的背影,空旷的卫生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头疼和反胃并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他需要的不是同事的嘘寒问暖,而是一针干脆利落的药剂。
也许是两针,或者三针。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尤金依旧没回复他那条短信,手机上的信息干干净净。
他扶着墙慢慢地走出饭店,在头痛欲裂和全身的骨头快要散架的情况下,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公寓的方向走。
阴沉的天空中开始落下几滴雨点,打湿了干燥的方砖。没过多久,雨开始变大,路上的行人纷纷快步躲雨,路上的车也加快了度,而洛海的衬衫很快被淋了个透湿。
看来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一点也不夸张。
他不能在药物失效的边缘冒险坐计程车,更不能让同事知道一丁点他身体的异常。
他必须坚持下去。尽管他快要炸裂的大脑已经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坚持。
那固执的念头就像嵌进他脑袋里的一根钢钉,哪怕巨大的疲惫像浪潮一样把他淹没,哪怕他已经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也要执着地往前走,直到达成目标。
反胃感又一次涌上来,洛海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围栏,强迫自己把糟糕的感觉压下去。但是脚步一旦停下,酸痛的四肢就再也没办法撑起沉重的身体。
他离公寓已经很近了,近到他已经能看到大门了。
然而最后的一小段距离却比登山还难,他的双腿越来越沉,无论怎么努力都迈不开步子。他的视野在雨水中变得越来越模糊,保持意识清醒变得越来越困难。
就在洛海闭上眼的下一秒,他隐约听到雨幕中传来脚步声。
也许是察觉到异样的同事,也许是现他的状况想来关心情况的路人。但在药物濒临失效的现在,任何一个有鼻子的a1pha都能闻出他身上味道的不对劲。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把自己弄回公寓,而且不能被任何人现他真实的性别,他必须……
但他真的很累。
为什么他永远都要这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