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想到这雷子一搜指不定大半都得铁窗泪的好友列表,有天会进来个完全不相干的普通人。
冒声的是好友申请,名字我眯眼一看,实在没想起是圈子里的哪个谁,对面马上又弹来一条好友申请,把我高中校名报上了,说是同学,通过我妈找到的联系方式。
转头老妈那边也来了微信,说是高中同学打电话到家里,想找我联系联系感情,好几次同学会都不见我。好不容易收拾家里翻出来了我当年家长的手机号码,这才顺藤摸瓜找到我的微信。
乖乖。我无语。可又不能怪亲娘手太快。
那些年考虑到大局,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我抹了很久的消息,用孤立来武装自我。而事到如今即便一切已经完结。我假装平凡,也鲜少有再去重拾关系的欲望。
但为人父母,我爸和我妈,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那些年东奔西走干的事,她和我爸从不指责我,但十之八九都能猜得出来是危险活。过年时我胡谄张起灵和王胖子是兄弟那么天大的谎言都没拆穿,那之后我的肺病等一系列的问题追溯下来,我对他们是有愧疚的。
现在我宣布彻底拍拍屁股不干了,他们也总算是能松口气。而这下突然还有能让我把我往普通人那边拉的机会,自然更是会不肯放过。
加我那人叫赵乾。说是高中同学那我一下就想起来了,当年的体育课代。晨练领跑的那种。算我后桌,关系也不差。刚一加上他就给我火信息,整一终于找着亲人的激动。
上来他先寒暄了两句,担心我忘了他。我心说还真是对不住了兄弟,你把我记了那么多年都翻到我妈的电话号码,我两分钟前才把你想起来。
赵乾唏嘘了几句多年不见,然后进入正题:“我们后天又要在杭州办同学会,你来不来?”
我捏着手机自个儿琢磨。说实话,早那么几年我是坚决不去的,但一如我妈快戳到我脑门上来的明示,退休都退休了,甚至在村里喂鸡遛狗厨艺都练上了就差没颠勺,再沾点人气也没什么。
怎么说都算是有缘再相见,那就去去吧。
我刚想着,他就翻到我朋友圈给我拍的农村日常其一点了个赞,转眼回来问我我在哪。我说福建,养老。怕他不好意思把我老大远叫回杭州去,又补了句没事,最近回家看看亲人。
想到这里,我就有点心虚。二叔和我爸经常拿这事来数落我。除了逢年过节,我回家的次数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倒是二老偶尔会来雨村度个假。
话说起来,我们这儿本来只预了哥仨的屋子,我和老张头还挤一床,然而瞎子、小花和秀秀,偶尔还有张海客他娘的总带来一群朝圣的小张,把这里弄得跟名胜景区似的挤挤攘攘,又不能客厅挪开了沙大家一起睡大通铺,这被子也不够。
我一个个指着骂说不如大家一块儿养老,别蹭了。解董想了想觉得可能也是,老睡沙和地上没隐私对腰还不好。于是掏钱整了栋民宿。
当地土楼改装,归他公司管,我们哥仨堂堂被冠上了总经理的名头帮忙收租。
但穷乡僻壤生意哪上得去,大资本家花儿爷嘲笑说也不指望靠这个我能还得上债。大多数还是给他们一群来休闲的有钱人当度假别野,我父母来时也方便有一个住处。
不过小张们来的时候,我还是按人头找骂骂咧咧的张海客收费。钱是打给他们族长的,闷油瓶不愧是好兄弟,转头就给了我。
张海客指着我憋了个半天甩袖而去。这世道洗白赚钱不容易啊。我就对闷油瓶说,下次还是给他点面子,等人走了再给。他点了头说好,张海客气得在门槛上摔了个踉跄。我心想闷油瓶也觉得你烦,还是跟那谁一起尽快回乡去吧。
事情决定好了,我转头找还在那大三年中四年的胖子喊说要回杭州,问他去不去。
他摆了摆手没兴趣:“回去干啥,你盘口不能全自动?”
我呵呵:“老同学约见面,顺带手动抽人屁股。”
刚退下来的时候几个盘口还是乱的,不仅我这边乱,黎簇那边也乱,不过他的乱更多的是自己搞出来的烦心事。反正老让人撑腰孩子长不大,更何况黎簇对我的帮忙也不屑一顾,所以在雨村安顿那一阵子,愣是怎么说我都老神在在泡着脚,等回家看望二老时再突击检查,把不安分的人好一顿收拾。
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不断,由于雷城一事,道上还传出去我快死了,刚新冒头的小势力估计没摔过跤,想找茬。好在黎簇傲娇归傲娇,没打算让我三天两头的跑,全帮忙挡下来了。就是微信上天天跟我阴阳怪气,说小佛爷名头不好使了。
我看了还没回,闷油瓶就把我手机抽走叫我睡觉,我一梦醒来舒舒服服,隔天就忘了这回事。
胖子听我说见熟人更没兴趣,就让我把之前晾的咸菜和腊排骨给带上,替他跟我妈打招呼。我踢了脚他摇椅笑说怎么不跟我爸打招呼。这胖子之前到我家里就知道嘴甜逗我老娘开心。
我们这院地儿也不大,前院的话声再大点后院也能听见。我刚进屋,一边问赵乾准确日期,想着倒杯水喝喝,就看到闷油瓶从书房里出来。
“我陪你回去。”他说。
我惊讶他怎么有这兴致。但追问这闷油瓶子他瓶盖都不给我起开一毫米的,就是闷声跟我收拾行李,笔记也不看了。
难得他主动说想去做什么,可我摸不着头脑。总不能是想跟我回杭州跟我爸下棋。
等下了飞机,我拍了张拿行李的照片朋友圈,明里暗里昭告天下小兔崽子们注意点,顺便回复赵乾的评论说后天准时到,旁边一直闷声不吭的瓶子才嘣出真心话来。
“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