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同室亲,死为同穴尘。
他人尚相勉,而况我与君。
很快便到了阿蛮与玄清子大婚之日,筵于福来客栈。
上至天庭神只,下至四方精怪,纷纷派人来贺。
小二、知秋等人忙着招呼来者落席就座。
许久未见的红妆(类)携子前来,譬如夫诸婉婉,土蝼胥安,毕方鸟,环狗以及穆川、沢野,淳平、钟昉等众山神都到了。
青丘国主霁女御驾亲临,满载一车奇珍异宝,绸缎丝罗作随礼。她并无半点架子,照样又亲亲热热的,与众兄弟闲话家常。
俊生奉师尊6吾之命,携上谷忍几个要好的师兄弟,连夜从昆仑赶回,念吾开心得手舞足蹈,又缠住他讲昆仑种种奇遇之事。
之前受阿蛮点化,云游四海的慧可老和尚特地前来拜见,就连地藏的望天吼都衔礼而来。
众人相聚,其乐融融。
此前,玄清子依俗,三书六礼下了聘,面面俱到,并无半点纰漏。
阁楼上。
喜娘替阿蛮涂了粉,用红色棉线绞面,喜上眉梢,嘴里念叨着:“手中扯上红棉线,喜为新妇开新面。左扯三下福满堂,右扯三下中状元……”
阿蛮对镜涂口脂,抿了抿红唇,她又觉得脖子凉嗖嗖的,抬头望向房粱,戚氏今日没来。
许是怕冲了喜气。
大抵如世间普通女子,凤冠霞帔嫁良人,即是她梦寐以求的,俗世安稳。
但不知为何,心中又隐隐不安,似乎遗漏了什么。
不多时,栈内鼓乐合鸣,喜娘说吉时已到。
阿蛮身穿大红绣衫,披了霞帔,由大牛背她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一行人绕城一周,又回到客栈。
蓟州老百姓都知阿蛮风光出嫁,还有拦路的孩童讨了喜糖。
客栈早早换上了大红灯笼,窗格子上都贴满喜字,炮仗炸得噼里啪啦的热闹,那叫一个喜气洋洋。
玄清子则一身大红吉服,俊逸轩昂的站在门前迎轿,笑容依旧温润如玉。
他的眼里,全是她。
她亦如是。
二人跨过火盆,阿蛮握住他的手,稍稍有些心安。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他们立于堂前,即是光彩夺目的一对璧人。
水叔替他二人唱了礼,阿蛮乃天女,繁文缛节自是剔了,她只敬上苍,故执香于香案前拜了拜。
接着,夫妻相拜,随着一声‘“礼成”,众人欢天喜地的将阿蛮送入洞房,玄清子则留下款待宾客,痛饮一番。
阿蛮坐在洒满花生、莲子,寓意早生贵子的喜床上,红盖头遮住了大部分视线,眼前这么一大片红艳艳的,红得她怔。
外头明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她却觉得心神难定,总怕横生枝节。
不安的情绪愈强烈,喜帕在她手中绞成了一团。
种种过往,状如走马。
但念及玄清子曾说要一双儿女的傻话,她又忽而忍俊不禁。暗自笑自己原也是个没羞没臊的。
夜愈来愈深,外头渐渐宁静。
红烛几欲燃尽,她闻到一身酒气,知是他入了房。
玄清子捱她坐下,却不一言。
就这么坐了好一会,他用秤杆挑起红盖头。
阿蛮抬眼,望住他,满是深情,藏也藏不住。
她笑问:“今夕我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