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吹牛?”
“句句是真。”
“你有把握年底上涨一倍?”
“百分之九十以上,概率高于马票。”
“为什么你之前不炒股,而是买马票?体面挣钱不好么,非要冒那么大风险,挣那种乌烟瘴气的钱?”
“一是本钱,二是时间。”
宴席结束,送老娘回医院,张桥和老爹回到家。沈如梓没睡,叫父子俩进房间“审问”。张桥坐靠写字台说:“奶奶,炒股挣钱,要大本钱又要耐心等待,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获利。原始积累,或者说第一桶金,我们家没有。所以……不得不另辟蹊径。”说白了一句话,这间房子太窄小了。
沈如梓看重大孙子,不为别的,无非因为是个大学生,老师的职业喜好。去福临门前,原本想好回家后,再让儿子孙子坦白赌马经过。没曾想,张桥宴席上大鸣大放、大言不惭,当奶奶的被迫做“担保”。眼下,她先得搞清楚大孙子是不是靠谱,其他事已无关紧要。
“你怎么会知道股票,内地又没有股市?”
“有了,去年堔镇有股市了。”
“哦,堔镇的股市,你上大学也要学?”
“奶奶,股市并不神秘,也不复杂。我是学数学的,在图书馆研究半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么说吧,你对股市哪一方面有疑问,随便问我,保证给你最标准的答案。”
不是“审问”赌马,张桥应付自如。轻松过头了,说话手不老实,一会儿翻书,一会儿拿奶奶的老花眼镜玩儿。今天过的愉快,喝了酒有点飘飘然。
写字台一个扑倒的相框,抓上手看。相片是一个笑迷迷的大姑娘,奶奶的小女儿。难怪宴席上感觉还少了谁?他前世跟小姑姑搭档投资过。这位老爹同母异父的妹妹,极度向往某个作家描写的流浪生活。大四那年,也就是五年前,不辞而别,与男友满世界流浪去了。走前卷走奶奶的所有储蓄,否则奶奶不会住的这么窘迫。因此,成了奶奶的逆鳞。相片是小姑姑每年从世界各地寄回来的,表示自己仍活着。
见儿子看相框出神,老张探头瞄一眼,脸又变的像东非黑大叔。老娘赴港不归罢了,有客观因素解释。父亲尚在,老娘另嫁生女,是他心理上过不去的一道坎。
“老实点!”沈如梓气恼地一把夺过相框,“那么现在,你可以安心报考研究生了吧?”
完了,奶奶打击报复。张桥最怕提这事,弱弱说:“奶奶,我准备跟我爸开公司。”
“开公司?”
在外人面前呵护孙子一回事,沈如梓不是老糊涂。很清楚孙子夸下海口的影响,不放过任何一点漏洞。冷哼道:“口口声声年底股票涨一倍,你们手头的钱,拿二百万买股票年底就变四百万,四百万够买房够安家了。开什么公司?除非你当众扯谎。”
作茧自缚啊!
张桥辩解说:“炒股不是长久之计,我想做实业。”
他真不想奶奶伤心。上一世他老爹“大义灭亲”,感觉被全世界抛弃。奶奶为了他,次回到阔别四十年的内地。不顾他老爹翻脸,出资请律师为他上诉。尽管没能改变结果,但给了他坐牢的勇气,甚至是活下去的勇气。
“这不是理由!”沈如梓罕见的态度恶劣,“即使开公司做实业,有你爸、你妈关照,你出出主意行了,并不影响读研究生。”
奶奶的话不好辩驳,考上研究生,先解决移民问题。张桥不想欺骗奶奶,一时又找不出好的托辞,嘟哝说:“考研是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沈如梓真生气了,声音尖利。
眼见祖孙俩说僵,老张急道:“妈,我跟桥生商量好了的,开公司他在堔镇,我在港九。”这几天,被儿子灌输了许多生意经,他跃跃欲试呢!关系到另几百万“战利款”洗白合法化,对儿子不爽也要帮一把。
“你、你……”沈如梓触电似的转头看儿子,声音颤抖,“你总算叫我妈了?”她等待这声“妈”,等了三十三年。
厉害啊我的爹,一字值千金。
张桥偷偷举两根大拇指。老张不敢看老娘的泪眼,泄气的耷拉脑袋说:“啊,你、你就让桥生试试看吧……”
与母亲较劲十几年,老张输了。其实,移居港九时就输了。这一声“妈”早在酝酿,不然不会喊的那么顺口、自然。
“呜……”沈如梓泣不成声。多年的委屈,眼泪像开闸的水库。
老张无所适从,向儿子打眼色。张桥坐到奶奶身边,送上纸巾说:“奶奶,我阿爸订了一套房子,下个月搬过去。”
“啊,你们要搬走?”沈如梓跳了起来。
老张怒瞪帮倒忙的儿子一眼,转脸向老娘说:“不是我们要搬走。妈,你和我们一起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