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席地坐在一張楠木矮案後,在晦暗幽黃的燈燭下,又往嘴裡灌了一口?酒。
「你別喝了。」
曦珠沒忍住朝他走了一步,也是這步,讓心裡的擔憂反催著她不?斷往前走。
直到?他面?前,看清所有的他。
他只穿了一件並灰的單衣,料子很薄,勾勒出寬闊的肩膀。領口?微開,鎖骨凌厲地橫亘,一道長?疤盤桓在那裡,延至頸項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之間,酒水從嘴角,流經冷硬的下頜,順著那道疤,滑進衣襟內。
曦珠怔怔。
衛陵放下了酒,抬頭?注視她。
「會喝嗎?」
他的嗓音略微喑啞。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翻出案上唯一的酒盞,殘有酒水,是他用過的,將罈子里的酒倒了一杯,移到?對面?給她。
似乎賭定了他一旦開口?,無論什?麼事,她都會答應自己?。
曦珠抿緊唇,半晌,提裙跪坐下,將食盒放到?案上一角。
她看向他,點?頭?道:「會。」
端過那杯酒,她仰頭?飲盡,辛辣刺喉。
他也喝了一大口?,又給她倒了一杯。
沒有任何言語,曦珠默然地陪他喝酒,一杯接一杯,將他傾倒而來的酒水都喝淨,仿若他不?停下,她會一直陪他。
逐漸地,她歪靠在案上,衣袖被灑落的酒水濕透。
衛陵忽而笑了,「怎麼能?喝那麼多?」
酒水濃烈,尋常男子三杯就得倒,她卻喝了快半罈子。
曦珠有些暈然,含糊不?清道:「以前就能?喝的。」
她望著他臉上的笑,問:「三表哥,你高興些了嗎?要是不?夠,我還能?喝的。」
衛陵將酒罈放下,道:「不?喝了,陪我說說話吧。」
「說什?麼?」
她手托著泛紅的臉頰,問他。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做了錯事,私吞軍田分封將士,應該斬凌遲?」
話一出口?,衛陵就頓住。
他不?該,也不?能?問她這個話。
卻見她撐著身子,坐地端正了,看著他,認真說:「是因為之前黃源府平叛藩王作亂,已經花了許多錢,現在東南峽州那邊要錢抵擋海寇,北疆也要和狄羌開戰,如今朝廷艱難,戶部扣住了銀子,拖著不?給,就連糧草都所剩無幾,將士沒有軍餉是很難靠著一腔赤忱去打仗的。國庫沒錢,誰也不?想出錢,先前軍中出了幾場譁變,你沒辦法才?那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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