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师弟道:“嗯,那个小真传弟子长得挺俊的,看脸是个好胚子。但没想到殿主这等德高望重之人也会如此把持不住……”
桓九瞳眸地震:“挺俊的?所以你们意思是,因这小崽子长得俊,所以乐扶苏他……移情别恋了??”
大事不妙,我赶紧道:“你先别急,也不一定叫师尊便是那意思。毕竟只是不成文的风俗。”
桓幽之事,乃是秘辛,一干崽子都不晓得。所以六师妹还在拱火:“可唯有这人能自由出入殿主竹舍,近身侍奉。且他虽是废灵根,却在管理教派上极有天赋,殿主二话不说给了他手令,他的批示便是殿主批示,让整个璇玑殿乃至修真界都听他的话呢。”
桓九唰地站起,眸中熊熊烈火:“什么??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竟给乐扶苏迷魂汤喂成这样?!”
六师妹心向往之:“桓教主,你莫这样说,人家虽才十二,已极有风范啦,事情都管得很好。他掀出不少仙盟旧案重新审理,尤其是人间疫病血引、前魔尊和东海妖兽我们师父的案子,该抓的抓该惩的惩该杀的杀,按律处置,铁面无私。我看他行事雷厉风行,根本不像十二……”
桓九脸色黢黑,整个人仿佛火光冲天:“这人,现在何处??”
六师妹道:“白天应是在书阁处理事务,晚上他才去殿主竹舍侍奉……”
等等,十二岁。
我心中默默算来,忽然福至心灵,有了猜测。但还未来得及猜测完全,桓九已像阵风一样冲出院门,要去杀人了。
于是我问了下六师妹:“此人姓甚名谁?”
六师妹怔望着桓九风风火火的背影,答:“叫游焕。”
我心情释然,顿觉无比轻松。
作为一位光荣的金丹期,我要拦住一个凡人,应很容易。但不知为何,这回我突然不太想拦,便只远远跟着,保证桓九若真要杀人我能及时阻止即可。
璇玑殿书阁,在主峰之下。
偌大一楼,上回来时路过瞧着还是个单纯的静谧的书阁,弟子不时进出借阅;而今却成整个修真界公务枢纽,剑光传讯符乱飞,在外面已闻折子哗啦啦响,人来人往,忙成一团。
前面桓九一路问,进楼绕上三四圈,很快找到最里头一书房小间。然后撞门进去,看也不看,一脚踩上案几,睥睨众生:“就你,勾引乐扶苏?”
案几后的玄衣小少年,本一手执笔,埋头苦写,案上被这么一踩,很是一愣。不过他回过神并未即刻抬头,而是拿笔尾扶了扶额角,然后伸手去扒被桓九踩着的折子。
桓九眼疾脚快,将折子踩着往自己这边挪:“不是说你很俊?童养夫?小小年纪就敢以色事人上位,脸却不敢给本君看一眼?”
游焕仍抓折子,不抬头,并很贴心道:“现在,不太好。”
桓九听得笑,抬手一扬:“有何不好的?你可知本君是谁?本君乃天地圣教教主,按辈分你都得喊本君一声小师叔。快尊称小师叔。”
我默默在后头看戏,掩面,提袖挡脸。我一般是不易笑的,可今日真忍不住。
游焕道:“嗯,小师叔安。你踩我折子了,劳烦高抬贵脚。”
桓九当即红温,上手去捏对方下颚:“你这是何种语气,哄小孩吗?一个撬人墙角的废灵根童养夫也敢”
然后,什么都顿住了,什么都死寂了。
桓幽毕竟十几年前的人,且转世年龄尚小、也未必和前世相貌完全相同,比如我,不过心魔中见过两面,从我的角度以及其他仙门中人的角度看,这张脸,是不大辨得出的。但桓九,绝不可能认不出。
所以目下,这间小书房内真的很安静。
我从后面瞧见桓九爪子很快捏不住游焕下颚、渐入狂抖之态,终于放弃看戏,上前去帮他把爪子收回,衣袖捋顺,安放好。桓九见我过来,湿漉漉的眼睛即刻莹光乱转,告状一样:“远……远之,你看。”
我向游焕稍稍顿,这头顺桓九的背:“我看着呢。你想说什么?”
游焕也和蔼地挑起眉:“小师叔想说什么?请展开讲。”
桓九往我身后缩:“……远之,这是替身吧,应该?我,不是很确定,像乐扶苏这种找替身、还对这么小的下手的行为,究竟算不算移情别恋?”
我深深凝思,正色回答:“你这问题,细究起来会比较深奥。分为两种情况,其一是找的纯粹替身,将遗爱寄托替身之上,此种行为既不尊重这份情谊,也不尊重替身本人,我不大提倡;其二,是否有一种可能,这位游小公子并非替身,他就是你兄长的转世?”
我在掰碎了给桓九解释,他现下神识正深受震撼,需要如此掰碎。
那厢游焕也扶颚思索,接话:“这位公子,你这其二,也未必如此简单。你凭什么定义转世与前世是同一人?比如我,虽自小遭父母苛待、入门后断了凡缘,然而血缘联系转世轮回后终已不同,如何还能以圣教教主兄长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