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家公子不让人进屋。
最后还是王勤生去。
说是王勤生伺候,到底还是裴宥自己来。毕竟从前在王宅,王家人未曾真将他当奴仆用,伺候公子沐浴更衣这种事,他其实没干过。
一番下来,已经亥正。
裴宥不要丫头在屋里,那守夜的活儿也轮到王勤生。上榻时裴宥道:“今日辛苦了,可还习惯?”
“公子哪里的话。”王勤生直摸后脑勺,嘿嘿笑道,“不给公子丢人就成了,明日我便找嬷嬷学规矩去。”
“明日你先回一趟家罢,过两日父亲母亲便启程回岭南,你送他们回去再回来。”裴宥自行取下冠,黑直的墨散落下来,竟是少见的慵懒姿态。
呃,难怪屋里不能留丫头……
“勤生?”裴宥阒黑的眸子望过来。
王勤生回过神,连连点头,他怎么忘了这一茬,夫人体弱,身边有个熟悉的人照顾更好。
“公子放心,我一定将老爷夫人安全送达岭南!”
裴宥颔:“去歇息罢。”
既要守夜,王勤生便歇在外间。床榻他早就准备好,熄了里间的灯便退到外面。
这一日的确忙累,一上床便很快没了意识。
裴宥却没有那么安稳。
王夫人猜度得不错,裴宥其实是个极难信任旁人,也极难与旁人建立亲密的关系的人。对人如此,对环境亦是如此。
这里陌生的床榻,陌生的熏香,都令他不安稳。
他的意识似是清醒,似是混沌,浮浮沉沉中身体逐渐轻盈,直至一阵猛烈的拍门声,他的身体骤然下沉。
“世子爷世子爷!”外头有人大唤,“世子爷,属下冒犯!但王宅走水,属下不敢不报!”
裴宥倏然从床上坐起身,随意披了外袍。
他不喜屋内有丫头伺候,因此外间并没有人守夜。
打开门,验亲之后便跟着他的侍卫顾飞单膝跪地:“世子爷,刚来的消息,王宅走水,是否要过去?”
裴宥几乎一刻未停地大步向前,顾飞忙跟上。
“国公府已谴了数十人去灭火,想必……”
“数十人?”裴宥声音沉得很,“火势很大?”
顾飞有些支吾:“是……有些……”
“实话实说。”
“是!”裴宥的步子太快,顾飞这种有武艺在身的,一时竟都有些跟不上,“世子爷,消息传来时火已经起了半个时辰,咱们的人赶过去也需要时间,恐怕……”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门口,马已备好,裴宥急上马,未等顾飞,扬鞭前行。
春日的夜晚不再寒凉,但许是他骑得太快,利风如刀子一般,直剐得他握着缰绳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子时已过,正是京城睡得最熟的时候,长安街上的马蹄声便显得尤为突兀。
王宅与国公府虽有些距离,但街道空旷,马匹又失了控一般向前疾驰,前后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
“世子爷!”顾飞见那马骑得飞起,又骤然扯缰绳,担心马匹不稳,却见裴宥直接扔了马,匆忙入内。
王宅已经没有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