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倒也没否认:“是的,上战场的时候,力气大一些,活下来的机会就多一些,时间长了总会对孔武有力的将领偏爱些许。不过我也知晓,一个人的力气再大也难挡千军万马,真正厉害的是端坐帐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人。”
“之前张岩总是对我说,将才易得,帅才难寻。可是他不知道,冲锋陷阵时能多几名悍将,战局有可能会被改写。”说起张岩,秦阙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也黯淡,“其实……他说得对,是我无能,遇不到好帅才。我也想要决胜千里的帅才,可是一个人的身材样貌容易分辨,但是脑子里的东西看不出来。就算有人投奔我,想要做我的军师,我也无法准确地判断他们的真实水平。若是错信了他们,导致战场失利,死去的就是千千万万的兄弟。”
温眉头一挑,他只是随意说了一句话,秦阙怎么反应这么大?见秦阙有些丧气的模样,温笑着拍了拍秦阙的手背:“王爷,琼琅倒是觉得有秦甲崔昊这样的悍将在,非常安心。”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战局随时都有可能扭转。上了战场,无论是王侯还是小兵都是命,能活下去才是真理。而且帅才是可以培养出来的,等咱以后稳定了,没事的时候就让将士们多操练操练,多练练说不定就现奇才了呢。”
秦阙有点懵,能做军师帅才的人都是勤学苦练或者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什么样的训练能练出帅才来?不过见温眼神关切,端王爷又开心起来了:“嗯,琼琅说得对!”
说话间秦甲又来通传了:“王爷,卫统领来接咱们了!”
卫平西远远的就看到了马车上悬挂的端王府的旗帜,他点了几名将领,出城迎接秦阙一行。双方一见面,寒暄声此起彼伏。
得知秦阙这次前来先要拜访大将军王,卫平西直接打马走在前头:“义父去了马场,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幽州铁骑的汗血宝马去。”
说实话,见景瑞帝时温都没紧张,然而此时他竟然有些忐忑了。不只是因为他们要从卫椋手中争夺幽州军权,更是因为来之前,他们打探过卫椋的情况。
卫家先祖有从龙之功,大景立朝之处,卫椋的先祖便跟着太、祖帝东奔西走,后来江山初定,太、祖帝给卫家先祖封了王,告诉他只要在大景境内,可以随便选择一块封地。卫家先祖没有选择南方富饶的郡县,而是选择了幽州上谷郡,镇守居庸关。
那之后的数百年间,卫家出了无数的将帅,到了卫椋这一代,卫家已经成了幽州一霸。然而卫椋子嗣缘分却不好,他辛苦培养的三个儿子先后战死沙场,去年仅剩的小孙儿被生锈的兵刃割伤,高烧不退没几日就没了。
偌大的卫家嫡支只剩下了卫椋一人,虽然卫椋还收了四个义子,可温知晓没了软肋和牵挂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如今他只希望前段时间卫平西帮他们说了好话,好让卫椋对秦阙有个好一些的印象,能让他们徐徐图之。
马场很大,随处可见肆意奔跑的骏马,听见马儿的嘶鸣声。居庸关的马匹身形高大健美,每一匹都是千金难求的战马。若是平时,温和秦阙早已看直了眼,可今日两人闷着头格外沉默。
卫平西带着秦阙一行横穿过马场,停在了马房前方,高声呼唤道:“义父,义父!端王和他的王妃来拜见您了!”
温袖中的手不由得攒成了拳,心跳也加快了起来。秦阙敏锐地捕捉到了温的不适,他上前一步挡在温身前,挺直腰杆,目视着马房敞开的窗。
这时就见马房中走出了一位头花白的老者,老者身上穿着最常见的粗布衣裳,袖口和衣襟的部分磨损得白,前胸和腋下被汗水浸湿颜色变深。他的左手提着一把铲子,铲子尖头还沾着马粪。
乍一看,这老者和幽州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老农没什么两样,可众人都知晓,他就是卫椋。
卫椋微微勾着后背,身量却不比秦阙矮多少。刚打了个照面,锐利的目光已经在秦阙身上转了好几圈。
秦阙上前恭敬弯腰行礼:“晚辈秦阙,拜见大将军王。”
异姓王和亲王之间,哪个更大?毋庸置疑,身份上秦阙更尊贵,按道理说应该是卫椋先给秦阙行礼。秦阙主动行礼,还称自己为晚辈,给足了卫椋面子。
果然,卫椋微微颔,皱皮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笑容,他放下铲子上前一步伸手托住了秦阙的胳膊,语气中多了几分柔和:“端王爷不必客气。”
空荡荡的袖管从秦阙他们面前晃过,直到此时端王一行才现,卫椋右边的袖管下竟然没有右胳膊。这么重要的事情,先前竟然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震惊归震惊,秦阙脸上却半点不显,他只当自己是来拜访一位长者,言语间满是敬重:“先前在凉州卫时,听说过大将军王很多调兵遣将的故事,秦阙心中仰慕,如今终于能见到您了。”
卫椋笑了,不等秦阙继续绞尽脑汁讲客套话,他沉声道:“老夫是个粗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更喜欢直来直去。你小子看着是个练家子,你说你在凉州卫呆过,那林老狗的剑术可曾学过?”
秦阙老实回答:“学过。”
卫椋对着卫平西抬了抬下颚,吩咐道:“取把剑来,本王要同端王爷过过招。”
温站在一边头皮麻,一时间想不明白卫椋的目的。他究竟是想试一试秦阙的身手,还是想直接解决了秦阙这个隐患?
秦阙坦荡地接过长剑,随手挽了个剑花:“请前辈赐教!”
卫椋左手握住铲子,左脚在铲子尖头用力一跺,铁制的尖头就和木质的把手分离了开来。老将军随手挽了个棍法:“老夫试试你的身手,说好了,点到为止。但是你也得拿出真本事来,若是让老夫看到你放水,这居庸关以后你就别来了。”
说话间三尺多长的木把手在卫椋手中甩出了残影,棍子和剑接触的瞬间,秦阙就感觉到了卫椋的力道,当下心中再也不敢轻敌。
温对棍法和剑术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这一老一少缠斗在一起,长剑和棍子接触出了密集的声响。凭他的眼力,他还真不知道谁能赢。于是他靠近秦甲,小声问道:“咱王爷能赢吗?”
秦甲老实道:“很难,就像那一日我用长枪对战刑武的大刀,咱王爷箭术再高,他手短哪。”
果然没多久,秦阙就被眼花缭乱的棍法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就在众人以为秦阙输定了时,秦阙顺势往地上一滚,瞬间滚到了卫椋身前。下一刻端王爷抬起了他的大长腿,一脚踹到了卫椋胸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