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那一丝心软迟疑,玄濯更加搂紧了她:“我知?道,我以前做了许多错事,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你至少……至少给我个?弥补的机会,让我照顾你,看着你好好生活、健健康康地生活,不要再像之?前那样……”
他顿在这里,半天说不下去。
弦汐静静站在原地,半敛的眼睫落下一小片浅浅阴影。
良久,她凝视着视野里不知?哪片虚无的浮尘,低声说:“玄濯,我们?早晚要分开的。”
——不知?为何,这句明?明?仅是在陈述事实的话语一入耳,玄濯便觉怀里近乎失温的身躯倏忽间像是轻薄如云,随时会消散。
他甚至是有?些恐慌地用力拥住弦汐,仿佛要把她嵌进血骨似的,继而又抬起头,湿红的眼睛直直与?她对视:“我们?也可以一直不分开!只要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不管去哪住哪都行!……弦汐,别不要我。”
他弃犬般呜咽出最后一句话,字里行间都透着卑微、而又孤寂凄清的委屈。
望着他写满哀求的眼,弦汐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开口。
正当?玄濯以为,这次会以徒劳无功终结时,弦汐声细如蚊地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玄濯愣了下。
弦汐淡然得有?零星不同寻常:“吃饭,住在这里,还?有?别的要求吗?”
大脑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玄濯顿时欣悦起来:“没?有?了没?有?了!你答应在这里住就够了!”
瞳仁映着他喜不自胜的表情,弦汐错开目光,“你的伤还?有?多久能好?”
玄濯沉默一瞬,毫不脸红:“一个?多月吧。”
“说实话。”
玄濯收敛了些:“可能十几二十天。”
弦汐眸色幽幽:“玄濯,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玄濯先?是在她喊他名字的声音里沉浸了一会,后又心情低落地嘟囔:“……四五天,差不多。这次没?骗你,我打受伤以来就没?医治过,身上也没?带药,只能自己慢慢恢复。”
说完他忙不迭道:“就算我伤好后你赶我走?,你也继续住在这里吧,这寒冬腊月的就别回那能冻死人的破山洞了。”
弦汐懒懒应了声,转身离开膳间,这回玄濯没?再阻拦她,她一边走?一边问:“我住哪个房间?”
玄濯一刻不停地把她带到自己卧房隔壁,唰一下拉开雕花房门:“这里!”
弦汐站在门外,没?马上进去,侧身朝俩屋子中间看了一看。
——只隔了一片薄薄的木板。
木板两侧还?各自紧挨着床。
这片木板具体有?多薄,大概是对面翻个?身,或者一口气喘重?了都能听到的程度。
弦汐动也没?动,眼睛盯着玄濯。
玄濯不用想都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立即和?颜悦色地宽慰:“你不要多想,我早就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别说你我各住各屋,就算你现在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只会帮你穿上衣服,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做。”
“至于这房间布局?……哦,我当?时造屋子的时候太心急了,没?想那么多,都是意外。不过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帮你挪一下床的位置,如何?”
他背着手站在弦汐面前,光风霁月君子朗朗,再坦荡不过。
若是换做大半年前的弦汐,这会儿估计就真信了。
当?下的弦汐仅冷漠瞄他一眼,没?有?半点信任。
然她也没?多言,径直走?了进去。
反正就住个?几天而已。
弦汐正熟悉着屋子,玄濯又出去开始张罗午饭。
午饭他打算做顿丰盛的来庆祝这成功与?弦汐同居的大喜之?日,他计划先?下山买几袋子新鲜滴水的青菜,再来两扇刚宰的羊排,还?得配一堆佐料,其他零零碎碎的饴糖果子糕点板栗也来点——这些弦汐都爱吃,最后再去山腰那片湖里钓两三条胖鳜鱼,做个?酸酸甜甜的松鼠鳜鱼给弦汐补身体。
对了,另外得去一趟布庄。眼看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马上又要过年,总得给弦汐多弄几身暖和?的新衣裳,到时候漂漂亮亮地除旧迎新。
玄濯马不停蹄地四处奔波,如今这些活儿可比以前当?太子时候要做的轻松也清闲多了,他干起来倒还?有?些乐得自在。
他走?之?前特意加固了专门防御妖族的结界,可他刚离开没?多久,就有?妖族之?外的人找上门来。
感知?到外人的气息,弦汐脸色微凝,独自出了房门。
只见?门外虎视眈眈的妖族突然间血肉横飞,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接连化成一面面血雾扑洒在结界上,将原本透明?的结界勾勒出一圈清晰形状。
弦汐眯了眯眼,仔细去瞧那人。
——看身形,应当?是个?年轻男人。
身量很?高,轮廓清瘦但挺拔有?力,肩背开阔,玉冠束发,青衫飘逸,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他背对结界而立,弦汐没?能看到他正脸,但仅瞧着他背影,竟隐隐约约有?点眼熟的感觉。
弦汐沉思?少顷,走?过去,温声道:“请问,阁下是……?”
那男子铮的一声收回长剑,定了须臾,回眸翩翩一笑:“一介见?义勇为的散修罢了,不足挂齿。”
弦汐:“……”
又是散修。
看着那张与?玄濯有?三分相像的俊脸,加之?这个?相当?耳熟的身份,弦汐心下当?即有?了几许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