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走在大学的校园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仿佛重获新生。
她将所有关于纪家的是是非非封存在记忆里,或许有一天,她会拿出来看一看,但那可能都是在某一天她突然闲暇下来,无事可做的时候了。
与她不同的是,此刻在偏院小镇里的纪子煊,却不是这么想的。
午后,充满消毒水味道的集体病房里,有人午睡,有人看书,有人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还在昏迷中,四周静谧安宁。
可偏偏有人却没有眼色地打破了这份平静,只听走廊上响起一阵发踢踏作响的高跟鞋声,吵得人脑子生疼,只见周雪妍穿着粉色连衣裙,一脸焦急地模样在屋子里张望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左腿缠着纱布,双目紧闭的男人身上。
“子煊,你这是怎么了?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受伤了呢?呜呜,子煊,你醒一醒啊,我是雪妍。”
隔壁床正在看书的病人被打扰到,脸色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嫌弃道:“这位大姐,你看不到吗?他的麻药劲还没有过去,你这样哭天摸地,他听不见。还有,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
周雪妍表情一僵,这才发现四周病人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嫌弃。
她讪讪垂首,闭上了嘴巴,安静地守在病床边。
两个小时后,纪子煊悠悠转醒。
看着天花板,他缓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已是在执行任务中失误,摔下了悬崖。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发麻的双手,才发现自已的手臂,被熟睡的周雪妍当成了枕头,阳光散在她娇媚的测验上,显得恬静美好。
若是以前,看到这样的画面,他也许会觉得心间暖洋洋的,不舍得打破这份美好。
可如今纪子煊满心都是邵瑜,对周雪妍不仅没有之前的心软温柔,反倒是多了几分厌烦。
尤其一想到就是因为这女人在金店里胡搅蛮缠,害他错过了挽留邵瑜的机会,心里更是不觉烦躁起来。
他用力将手抽走,将周雪妍从睡梦中惊醒。
“子煊,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一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心里有多着急。还好你人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已以后要怎么活下去了。”
熟悉的哭泣,熟悉的话术,在纪子煊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拧眉看了一眼周雪妍裹着纱布的手腕,冷冷道:“姚大哥住院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吗?”
此话一出,周雪妍瞬时愣住,张了张嘴,只觉如鲠在喉。
她尴尬地呆愣片刻,只能用以前管用的招数,装傻充愣道:“子煊,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有听明白呢?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医生。”
她想脚底抹油,纪子煊却偏不随她的愿,语气严肃道:“周同志,你是我战友的遗孤,我照顾你,那是看在战友的情谊上。如今我也受了伤,实在无暇顾及其他人,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就请去找其他人帮忙吧。”
说到这里,为了彻底绝了周雪妍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是有家室的人,照顾你一个带着孩子的独生女性,传出去确实不好听。如果你找不到人帮助的话,我可以帮你去联系妇联,相信他们会很乐意帮助战士遗孤的。”
言尽于此,只要是能听懂话的人,都会明白纪子煊的拒绝之意。
况且他这话刻意加大了音量,让在场的其他几位病人都能清楚听到,就是故意要将周雪妍赶走。
可这女人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嘤嘤的哭泣,模样好不可怜。
过了片刻,护士来查房,见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不觉打抱不平地瞪向纪子煊。
“我说你这位同志,你妻子早早守在你床边了,这样好的女人,你要懂得珍惜,怎么还能把人弄哭了呢?”
“她不是。。。。。”
“好了,我就是个护士,无权插手你的家事。不过你这样的态度,实在是不对。”
又是有口难言,纪子煊越发明白邵瑜先前的苦楚,再看到周雪妍的眼泪,更是头痛不已。
多说多措,他索性用被子蒙住脑袋,不去看那张凄凄哀哀的脸。
周雪妍站了一会儿,见他是真不想和自已说话,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翌日,她还是来了医院,一副卑微讨好的模样,将饭盒放下。
纪子煊侧身没有理她,周雪妍便擦着眼泪离开了。
接连几天,他们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放下饭盒就走。
对床的大哥看不下去,走来劝了纪子煊几句,“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姑娘一看就喜欢你,天天这样照顾你,你就是块石头,也该被焐热了吧?”
“。。。。。。我有妻子。”
冰冰冷冷的一句话,让大哥顿时一愣,抱歉地回去了。
又过了几天,纪子煊的领导来卫生所探望纪子煊,看着他受伤的左腿,沉重道:“你这腿伤的是时候,又不是时候啊。”
“首长,是我不能提干了吗?”
“唉,老实告诉你吧。你之前错过了重要军务,组织上原本已经对你下达了通报处分,要开除你的党籍。是我好说歹说,才为你求来了这次出任务的机会,原本只要你表现好一些,上面最多也就罚你几个月的津贴,还有提干机会。”
“可你偏偏这次受了伤,而且医生说你以后左腿都不能参与高强度的训练。”
说到此处,首长脸色凝重地拍了拍纪子煊,沉声道:“我已经尽最大的能力,为你争取到一个留队的文职工作,等你伤好了以后,就可以去报道了。”
眼看首长要走,纪子煊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开口,颤声问道:“首长,可以将我调去北平工作吗?”
“你确定?那里可没有我的关系,你若是去了,恐怕一辈子都是个无法出头的文职了。”
“嗯,我确定,我要去北平!”
纪子煊心下一沉,坚定地点了点头。
“行吧,我去给你下调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