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醒了,真好。
江宴苍白着小脸,蜷缩在江叶草怀里,心想难熬的寒冬终于要过去了,很快春日就会来临。
来年果然春暖花开。
这场来势汹汹,声势浩大的瘟疫,在万物复苏的春日,突然如旭日照耀的冰雪,迅速消融,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世间,仿佛从未降临过。
他们终于能离开千古镇了。
一路颠簸,来到了小灵山。
江宴见到了哥哥时常在他耳边说的爹娘,眉眼温和的男子,和一个温婉素衣的女人。
哥哥拉着他,灰头土脸出现在小灵山,小灵山那条看门犬,瞧着都比他们干净多了,爹娘抱着他们痛哭,哥哥也哭的厉害,只有他面无表情。
江宴有意识起,身边只有哥哥,所谓的爹娘实在是两个陌生人。
他没法表现出多高兴,不过哥哥高兴就好,小灵山是不是家他不知道,但至少,哥哥不用再拖着他这个小累赘,风餐露宿,流落街头了。
真好。
他紧紧拉着哥哥的手,看着哥哥欢喜的神色,小脸终于挤出一点笑。
与此同时,他心里某个角落,产生了浓烈的不安与惶恐。
有东西要改变了。
一个声音告诉他:哥哥的世界,不再只有他了。
果然很快,哥哥心里,原本只属于他的地方,突然涌入了很多人,多了爹爹娘亲,多了同窗朋友,甚至多了条小灵山的看山犬。
空间变得拥挤起来,挤到江宴渐渐喘不过气。
他们不再像以前,是彼此的唯一了,哥哥是,但他不是了。
他只有尽力踮起脚,朝哥哥使劲挥手,才能让哥哥在身边茫茫人群中注意到他,才不至于被那些人掩盖。。。。。。
江宴开始变得烦躁不安。
而这份烦躁不安,随着江夫人越来越鼓的腹部,彻底收不住,表现了回来。
来小灵山不过两月,母亲有了身孕,一群人说着双喜临门。
“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总有人问。
都讨厌。
他无法忍受别人叫江叶草哥哥。。。。。。
江宴不明白,明明是他的哥哥,他一个人的哥哥,为什么突然也要变成别人的了?他不要跟任何人分享哥哥!他不要!
江宴内心所有的不安,终于压抑不住,转变为了外在的暴躁。
他变得爱砸东西,大吵大闹,有时会歇斯底里的吼叫,像只随时要暴怒咬人的小狮子。
只有在哥哥身边,他才会收敛。
江叶草不明白弟弟怎么了,以为只是不习惯,他带着江宴结识了很多新朋友,带他熟悉小灵山,抚摸看山犬的头,感受山间的潺潺泉水。
可弟弟脾气却越来越坏。
他不止一次,听到小灵山的人说,弟弟脾气暴躁,十分糟糕。
江叶草不厌其烦的解释。
不
是的,江宴很乖。
不管多怕黑,给他一盏流萤小灯,他就能乖乖在漆黑的山洞等他一整天,不哭也不闹。
不相信咕咕果后,他变得只吃一点点就说吃饱了,剩下的哥哥吃。
被千古镇乞丐驱赶时,他好几次险些被抓到,弟弟像只勇敢的小狮子,跑出来引开他们,最后兜兜绕绕,摸黑回到他身边。
他帮店小二擦桌搬凳子,弟弟在旁吃别人给的包子,从来只吃一点表皮白面,然后把剩下大半的包子,和所有馅里的肉菜都喂给他。
“吃饱了,哥哥不吃我就扔掉了。”弟弟不知道,自己皱起小眉头,努力绷着脸说谎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帮大娘洗菜,手在冰水里冻的麻木,扯着嘴角说不冷。江宴从来不吭声,只等他洗完,才凑近小小的脸蛋,在他冰一般的掌心轻蹭,想给他暖暖,然后倔犟地拉着他的双手,捂在自己怀里,紧紧贴着那全身上下,唯一有点肉的软肚子。
这时候的江宴,浑身总是热乎乎的,小脸绯红——
他会提前跑动,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好让整个身体热起来,然后像个暖炉,凑过来暖和他。。。。。。
弟弟真的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