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迪不理解:“宋安南你还凶?”
我弯下腰低头在洗衣机里捡纸巾的碎渣渣,说:“都没有了。”
“一块钱一包的纸巾你也当个宝贝。”向迪絮絮叨叨,“没有什么啊?”
我说:“好不容易要来的名字没有了。”
向迪崩溃了,用手掐我的脖子,说:“宋安南你说话怎么变成这个风格了!”
在向迪的再三追问之下,我把之前遇见陆星洲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向迪深沉地听我说完,想了很久,才一脸惊恐地说:“宋安南你有毛病吗?你问一个男的要名字?你想干什么?你想跟他交朋友?”
朋友吗?我还没仔细想过。
我挠了挠头,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我觉得他很神秘,就是有点好奇吧。”
向迪听了更加愤怒,很莫名其妙地说:“那你跟别人玩去!”
我说:“我没他联系方式,我只是知道他叫什么。”
向迪没再说话。
我开始费劲地清理洗衣机里一塌糊涂的纸屑。
回去的路上我恍惚中明白了一点,也许向迪是有了一点“危机感”。他之前一直说,在这个地方只有我这么一个朋友。但我在上大学,而他是在打工,我们两人以后的路是越走越远的,突然冒出一个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人,向迪有“危机感”也正常。
不过向迪不是那种钻牛角的人,而且他的记性很差,我们坐在二舅的车上磕了会儿瓜子,他就又跟我“和好”了。
“堵车了。”二舅在车里叹了口气,二舅妈则在听她偶像刀郎的歌。2oo2年的第一场雪……二舅妈听了一会儿动情跟唱,二舅不甘示弱地开始和音。
我和向迪是第一次亲身经历春运回家,一时之间对周围的一切觉得十分好奇。在堵车的过程中,冬日白茫茫的天空忽然开始飘雪,向迪拿着手机对外面拍照,对我说:“快看,下雪了。”
我强调了一遍:“嗯……向迪,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向迪回过头,有点好笑地说:“我也没有真的生气,你想认识那个陆星星就认识吧。”
我纠正他:“是陆星洲。”
“随便。”向迪笑了两声。
我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向迪:“我觉得陆星洲应该就在大学城那一片上大学。”
向迪很敷衍:“嗯。”
我说:“可能他是学音乐的?那边有音乐学院吗?”
向迪说:“没有……你说的我都有点好奇了,陆星星真长那么帅吗?”
我又说一次:“是陆星洲。”
“行行行。”向迪说,“反正你现在只是知道一个名字,等下次你们再遇上的话就问他要联系方式好了。”
“……如果还能再遇上。”我说。
后半段路程,雪已经不怎么下了,我和向迪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我睡醒后,已经来到华灯初上的城市中,二舅和二舅妈的嗓子都快唱哑了。
“安南醒啦。”二舅妈笑了笑。
“嗯。”我揉揉眼睛。
他们把我放在熟悉的街口,向迪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对我挥手:“拜,明天出来吃饭,我喊上之前的兄弟。”
“好。”我说。
我背着包向街里面走,街两旁高大的老树全都掉光了叶子,尽头处有一家私人小市还开着,门头处写着“美好年华”四个字。市的左边放了一辆很旧的投币摇摇车,是个做工很烂的蓝色机器猫。这个机器猫在这里待了很久,仿佛有一辈子那么久,谁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正常运作。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摇摇车那狭窄的座位里努力地塞着一个男人。我走近一点,看见宋回一脸醉意地趴在那儿,双手露在外面冻得通红。我心里难受起来,没有回来前是不想见到他,但见到他之后又很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