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洲抬起手,也终于在我的注视下尝了尝。我问他,味道怎么样?他仔细想了想,说不好吃。我说,那给我吧,我也觉得不好吃。陆星洲就笑,说那你还要买。我说,回忆童年是这样的。陆星洲说,还是不给你了,我怕你吃太多会肚子痛。
我们拿着冰激凌一边走一边聊天,走到城市中的一段景观河边上,河堤岸布满碎石,还修了一条长长的、蜿蜒的木质栈道。初夏味道的风从我们的背后吹来,我和陆星洲在河边散步,没一会儿我就被冰激凌冻住了牙齿。
陆星洲和我找了块顺眼的石头坐下,河岸的风再次吹过来,我说:“我还记得。”
“记得什么?”陆星洲的眼睛望着前方,他的冰激凌也快要吃完。
“那你自己写的歌。”
我哼了一段旋律,鼓励他道:“很好听的,不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陆星洲。这世界上有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你很幸运地找到了,不要放弃它。”
陆星洲安静地听我说完,把最后一点冰激凌吃完,似是而非地说:“知道了。”
我们在河边待了几小时,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这时候有个小孩拿着一只鲸鱼风筝走到我们的面前,期待地看着我问:“你能不能帮我放风筝?”
“我?”我指了指自己。
“嗯。”小孩点头。
“你爸妈呢?”我奇怪地嘀咕,“你怎么就一下子找到我了。”
陆星洲坐在一旁,手肘撑在膝盖上,歪着头看我和那个小孩,说:“你帮他放吧。”
“行。”我爽快地答应,“我帮你放。”
放风筝并不难。我观察了一下风的方向,在起风的时候跟着风助跑一段,小孩兴奋得满头大汗,我又把风筝放高了一些,才交到他的手里,然后远远地看见一对夫妇在远处微笑着看我们。
我对他们挥挥手,坐回陆星洲的身边。我跑来跑去,心跳还没有完全停止,陆星洲就挪到我的身边,然后把头整个靠在我的肩膀上,对我说:“小宋你也蛮受欢迎的。”
哇——
我的心跳得更快,陆星洲的头软软地扫过我的脖子和耳朵,也像是扫过我的心。黄昏忽然不打招呼地降临了,河岸的对面是一片隐匿在微光之中的楼宇,风筝的线紧紧地攥在小孩的手里,蓝色的鲸鱼漂浮在空中,陆星洲拿头蹭了蹭我,像是在找寻一个舒服的位置。
我感受到自己吞咽了一下,感受到陆星洲的气味、体温和动作,感受到他的确有一块冰冷又坚固的面具,感受到这面具已经被我加热,感受到他好像对我已经有了一种特殊的眷恋,感受到我们之间的感觉似乎一直在变化。
是我主动的,是我来认识他的,是我要这一切的,所以现在是那一刻了吗?我可以试着更进一步了吗?我还想要更多吗?
想要。
我想得快疯掉了。想要得浑身冷,想要得头晕目眩。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迷恋。他跟我一样是个男人,我却对他有了那些开不了口的欲望。
无论以后会怎样,我把这个五月的黄昏铭记在心,它是让我彻底变成另一个“宋安南”的时刻。
我仍旧看着前方的风景,耳边响起自己的心跳。我握住了陆星洲的手,他没有挣脱我,只是把手摊开,让我玩了一会儿他的手指。就在我快要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悸动冲昏头脑的时候,陆星洲抽回手,直起身体说:“该吃饭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说:“你这么准时吗?”
陆星洲拿手弹了下我的额头,说:“是你肚子在叫。”
我愣了愣,仔细听了一会儿,现的确是我的肚子在叫。我一下子尴尬起来,心想我靠,我这消化能力这么好的吗?肚子你就不能晚点再叫!
“吃什么?”我站起来,干咳一声。
“去网吧点外卖吧。”陆星洲想了想说。
我怔了几秒,大声笑道:“你才是被我带坏了,陆星洲。”
他耸了耸肩,没有回话,大步流星地离开这条安静的小河。我连忙跟上去,快靠近陆星洲的时候没由来地雀跃起来,从他的背后加一段,然后快搂住他的脖子。
陆星洲脚步一顿,被我带得往后仰了仰,但很快稳住,问:“你从背后锁喉?要谋杀我?”
我凑到他的耳边,呼吸喷在他的耳廓上,我小声抱怨说:“谁让你不等我。”
陆星洲说:“小宋原来也挺有脾气。”
说话间,我们就近找了一家网吧,进到包间里面现电脑一台黑色一台粉色。我抢占先机坐到黑色的那一边,把粉色留给陆星洲。他啧了一声,好笑地看着我:“这有什么好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