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雪为了追踪萧风灼时有时无的灵力气息,在路上走走停停的,他这身皮相又很是艳丽,这番怪异的表现在旁人眼中颇为显眼。
时间渐渐逼近正午,街上的人慢慢地少了,都回家吃饭去了,路舟雪无头苍蝇似的跑了一圈,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属于市井的香气,他的目光落到旁边的馄饨摊上,纤薄的馄饨皮包裹出一个个圆滚滚的形状,在热汤里浮沉。
卖馄饨的老人将一把葱花往碗里一撒,吆喝着“馄饨来咯”,一碗刚出锅的、散着热气的馄饨就被端到了桌上,香气扑鼻。
饿了。路舟雪不食人间烟火那么多年,这是生平第一次在人间的集市因为闻到香味而饥饿,很新奇地感受,连带着他对吃饭这件过去觉得很不必要的事也期待起来。
路舟雪在馄饨摊随便找了位子坐下,纤尘不染的白衣同这充满了市井气息的小摊分外的格格不入,他朝老板招了招手,学着其他食客的模样喊了一句:“老板,要一碗馄饨。”
老板弯腰添柴,没瞧见他的脸,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好咧!”
老头子添完柴直起身,才现方才同自己卖馄饨的是附近晚妆楼里那个艳名在外的倌儿,他倒也没有因为阿荨的身份就表露出什么鄙夷或者恶意,他如待寻常客人一般给路舟雪做了一碗寻常的馄饨。
只在把馄饨给路舟雪送去时小声说了句:“你是偷跑出来的吧,快些吃了回去,否则那丧良心的又该打你了。”
路舟雪没想到出来吃碗馄饨还能听到这样一番话,下意识抬头,只见卖馄饨的老头子头胡子都花白了,但精神很好,苍老的脸上挂着真切的关心,这是一个慈祥的老头子,路舟雪想。
见他始终沉默,老头见状也急了,推了推他的背,催促他快些吃:“我不要你的钱了,你快些吃。”
“多谢。”路舟雪点头应下,没有多解释什么,他接过老人的馄饨坐下来慢慢地吃着,他从前没尝试过这些,最多吃过萧风灼的糖葫芦,如今在幻境里尝试了一番,滋味意外的不错。
只是没等路舟雪安安稳稳地吃上多久馄饨,崔府公子的小厮带着家奴气势汹汹地来“请”他赴宴了:“我家公子有请。”
路舟雪不认得什么崔府公子,自然不会答应同这小厮走,可对方是带了人来的,凶神恶煞地把这小小的馄饨摊都挤满了,连带着那卖馄饨的老人也没了生意。
路舟雪回眸瞧了一眼那站在灶台边手足无措的小老头,轻轻叹口气,这些人找得是阿荨的麻烦,总不好叫这无辜老人也牵扯进来,若是他执意反抗,一会儿动起手来,难免要给这小老头惹麻烦。
路舟雪在桌上轻轻地搁下几枚铜板作饭钱,抬眸看向来人:“我同你们走,别牵连他人。”
即便要收拾这几个,也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再动手不迟。
他们本就没起什么冲突,小厮为主子办事自然也不会有意为难,他说了一声“请”,跟来的家奴给路舟雪让开一条道。
这边的热闹不小,旁人早都远远地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那是何人,好大的阵仗?”
“还能是谁,晚妆楼那只半妖,崔府今日宴请谢公子,怕是来请这人去……”
“谢公子那样的风流人物,竟也瞧得上这等货色么?”
“有何瞧不上的,不都是男人,那狐狸你又不是没尝过,那细腰扭起来,管他和尚道士,怕都要破了戒的。”
路舟雪耳聪目明,旁人的窃窃私语尽数听在耳中,他心里大概有了计较,这阿荨的处境,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微微蹙了蹙眉,目光往人群中淡淡地瞥了一眼。
围观的人纷纷打了个寒噤。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有点冷?”
“哎你还别说,我也是。”
“刚刚那狐狸是不是往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好生骇人。”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
“这怎么能看错,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像要把人活剥一层皮似的。”
“哎,你的舌头怎么肿了?”
七嘴八舌地喧嚷声渐渐远去,路舟雪在崔府家奴的威胁下慢慢地往前走,一边问道:“你们公子是何人?”
总不可能是萧风灼吧?路舟雪在心中不确定地想,如果是的话,那家伙为什么不自己来找他?
“公子姓崔。”小厮只回了这么一句话,打心眼里他是看不上阿荨这样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的,但他也不会蠢到当面得罪人,毕竟玩物总是有受宠的时候的,若是吹吹枕头风什么的,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哦。”路舟雪点头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这小厮没有别的话要特地交待,那看来就不是萧风灼让他来的了,刚巧几人进了一处巷子,没有什么人走动,路舟雪便打算在这里处理掉这几人。
“怎么不走了?”小厮见路舟雪忽然停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阿荨今日不知为何奇怪得很,非但穿得纤尘不染,举手投足的气度也从容不迫的,眉宇间也尽是凛然正气而不见丝毫媚态,哪里有以色侍人的风尘味和胆小怯懦。
若非他脖颈处被凌虐的淤痕还未完全消退,乍一看当真是白衣仙人入凡尘了。
对上路舟雪淡漠的目光,小厮不禁咽了口口水,当真是漂亮啊,阿荨以往他也在晚妆楼点过,可哪有今日这般有味道?
清冷如玉的仙人,偏生腰肢细如杨柳,直叫人想撕开他那一身白衣,抱着那具白玉般的身子浮沉。
“你在看什么?”路舟雪冷淡开口,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小厮,他在他眼睛里看见了不加掩饰的淫欲,虽然感觉很冒犯,但这也是很新奇的体验,毕竟在不周山,谁敢对嗜血好战的青君起不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