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证什么?你的理论目前尚有缺陷?”
“是,突破这种缺陷或许不能仅仅靠复杂的理论,我想它牵扯到很重要的一种东西。”
“什么东西?”
“应该把它形容为某种情感?你或许会认为不可思议,但只有这种情感可以让我和林岐所从事的研究形成闭合回路。”父亲的眼神先是变得迷离,随后他又坚定地看向弥生。“那种情感便是敢于献身的勇气。”
“有个梦时常困扰着我,是它让我最近关于一些事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父亲轻轻叹了口气,但并未如释重负。“我常常梦见人类穿越虫洞那一瞬间,新世界的模样也一直在我的眼前不断浮现,这让我无比确定人类会在不远的将来走出困境。但那缥缈的未来又好像在提醒着我现在该做些什么,否则虫洞一定不会轻易为人类敞开。”
“所以你要怎么把那种勇气转化成客观事实?”
“对不起,我的孩子,我无法告诉你,或许你暂时还接受不了,但请你相信,我一定会一直陪伴着你,不管你身在何方。”
父亲的话让弥生有种十分不祥的预感。他一瞬间以为父亲所谓敢于付出的勇气指的是某种自我了断行为,但这种荒唐的想法随即便在脑海里消散。“希望我能够亲眼见证那天,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正想和你说说粒子对撞机的运行情况。”弥生试着转移话题。
“唔,我大致听林岐反映过,不知你有何新的见解?”
“功率运转时的确可以在固定的地点引起引力异常,我们暂且认定那里是虫洞,但如果粒子对撞机停止工作,这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通道会不会也随之消失?”
“理论上会,但如果负能量足够大,我想虫洞仍可以保持很长时间,甚至更久。”
“但愿它可以坚持到让所有人类都通过后才消逝,但你有没有想过虫洞的另一侧或许更加不适合人类生存?你根本不知道另一端通向哪里。”
“在不久的未来虫洞必定能长时间维持,而至于另一侧通向哪里,我想一定是人类可以维持希望之地,因为这是虫洞存在的根本意义。”父亲思考片刻,说。
“可究竟是谁在赋予它意义?是身处困境的我们?显然我们之中没有人可以突破维度去制造那样一个东西,更无法确定太阳系甚至猎户悬臂之外有无宜居的星球。”换做早些年,弥生一定会就父亲这种玄之又玄的答复展开一场争论,可现在他更多的是感到困惑。
“是造物主在提醒我们赋予虫洞意义,是他让我们想办法自救,是他在为我们编织着宿命,我们只能按照他指定的剧本扮演好每个阶段自己的角色。”
“我曾和你说过,宿命一定是脱于因果之上的东西,不管在三维世界还是四维世界甚至是最顶级的维度里,它一定是固定而单向的一场演出。你在三维世界里可以接受因果关系,可在时间双向的高维里又可以逆转因果,但在顶级的维度里,在造物者的眼里,这不过都是一场演出中固定的场景,而演出的结果其实早已注定。”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做的一切就是我们该做的喽?这约等于什么都没说。那如果人类现在集体放弃求生呢?这也是那场所谓演出的内容?”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生,那么也是宿命使然。”
弥生没有搭话,而是做出十分无奈的手势。在他眼里,父亲好像比之前更加走火入魔了。
“你要不就此休息?我现在和招待所再申请一间房。”父亲似乎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转而问弥生。
弥生笑着表示婉拒。“我明日还有工作,这很重要,之于你和林岐也是一样。听说诺顿先驱关于硅基生命的研究已经有了重大突破,我们也不应该落后。”
“我知晓此事,但总觉得不太靠谱。”
“为什么?”
“因为硅基生命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先进,甚至远不及我们这样的碳基生命,它所依赖的基础环境虽然遍布宇宙,但深究后你会现,其实想要保证硅基生命展成像我们一样的高度智慧生命体,仅凭高温和匮水的生存条件还远远不够。”
“可新闻上报道说他们已经开始将原始硅基生命体带往水星进行催化进化,还会进行实时直播,是否可行我想很快就会有分晓。”弥生说。
“即便是催化进化,那这个过程也要持续几十年,这几十年的变数很大,况且我总认为诺顿团队和安德鲁森团队的合作过于突然,这有些反常。”
“你不是也在和林岐合作?”
“我说不清,但总觉得哪里不对,自从他们宣布合作之后,我现安德鲁森团队就在休斯顿射基地开始大批量建造级量级的宇宙飞船,据说承载量将达到1万人之多。”
“会不会是在为转移第一批硅基人做准备?”
“既然诺顿目前就可以将意识转移到原始硅基生命体内,又何必大费周章在地球成批转换硅基人?确定宜居地后在那里转换岂不更加方便?”
这让弥生没法回答,他认为父亲的话不无道理。
“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但愿我们提供的方案要比他们更加合适,毕竟即使无法按照你的想法穿越虫洞,我们也可以利用反物质作为能量进行星际流浪。”
“做好现阶段该做的,既然命运是固定不变的,那么我们更不应该受到它的影响。”
父亲又露出那慈祥的笑,弥生才现这些年来父亲的眼神好像变得更加深邃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