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顥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去,繼續盯著鍋里的牛扒:「不是。」
鮑皇叔帶著幾分笑意,不無調侃地說:「別告訴我是男朋友。」
宇文顥沒再吱聲,一時間揣摩不出男人的心思,跟鮑皇叔相處久了,倒越發的叫人看不清,就像多倫多上空的雲,總是變幻無窮,率直里透出幾分狡詐,玩笑中又帶著些許的真,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看似沒心沒肺的,實則又深不見底。
「對,男朋友。」宇文顥抓起胡椒罐,不管不顧地撒在牛扒上。
「草,真的假的?」鮑皇叔指間的香菸,燃出一段長長的菸灰,終于堅持不住,掉在了潔淨光亮的餐檯上。
宇文顥還是那副淡淡的口吻:「我騙你這幹嘛?」
鮑皇叔點了點頭:「也是。」用一根手指慢慢地將菸灰聚攏在一起,又問:「那後來呢?」
「什麼?」
「就是後來怎麼著了?沒在一塊?」
宇文顥轉過身來,鮑皇叔也抬起頭,目光一碰,宇文顥扯了下嘴角:「對啊,他回韓國了,我們就分手了。」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沒勁。」
「那怎麼著才叫有勁?」
鮑皇叔不明所以地一笑:「我還以為你得上演一部千里追夫劇呢,站在那位思密達的門口,流著眼淚掏出你的真心,思密達卻拉起身旁漂亮女孩的手,向你介紹這是俺的未婚妻,兩家財閥政治聯姻,他雖愛你,卻也只能聽從家族的安排,飽受創傷的你回到多倫多,從此過起了再也不能愛的單身生活,夜晚沒人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黑暗裡,舔、傷、口……」
最後三個字,極盡鮑皇叔特有的戲謔口吻。
媽的,宇文顥居然也笑了:「對啊,都被你說中了,只是有一點錯了,我雖然在感情上空虛寂寞冷,但身體上卻依然精力旺盛,每當我一個人坐在黑暗裡時,沒有舔傷口,而是更喜歡玩、杯、子……」
最後三個字,鏗鏘有力,也很有宇文顥的冷酷風。
鮑皇叔還在笑著,又露出兩邊的尖牙,目光烈烈地直視淡若清風的宇文顥。
宇文顥將最後一塊牛扒丟進盤中:「牛扒煎老了,湊合吃吧,還有,把菸灰擦乾淨,別弄髒我的桌子。」
牛扒是老了,至少八成熟,切著都費勁,鮑皇叔吃了一半,把刀叉一放,指著牛扒說:「就你這手藝,還想養我?歇菜!」
宇文顥抓起酒杯:「做夢去吧你。」
酒的味道不錯,還是宇文顥第一次從酒莊帶回來的那瓶,鮑皇叔一直存著,一個人喝,沒意思,一堆人喝,捨不得,今天白又亮煎牛扒,特意帶過來,就兩個人,剛好。
好酒通常上頭慢,但後勁綿長,冰酒度數低,更慢,鮑皇叔一杯一杯喝著,酒熱耳酣,已經解開襯衫上端的幾粒扣,露出頎長的脖頸,微微泛著紅,也不提黃石的事了。
宇文顥拽過丟在一旁的加拿大旅遊攻略,翻開來,裡邊夾著一張對摺的紙,打開一看,原來是庫伯太太那張英文字謎,有點驚訝,居然填出了一大半,想是鮑皇叔沒事的時候,便會拿出來玩玩。
優秀的,男孩,朋友,地下室,機場,行李,證據,蕉配……
蕉配?
念到這個單詞,宇文顥抬起頭,看向鮑皇叔:「你確定?」
鮑皇叔嘿嘿一笑:「誰知道,就覺得這詞填那合適,上下都通了。」
宇文顥白了他一眼,又去看填字遊戲,真如鮑皇叔所說,上下都順暢了,就是左右還空著,為什麼會是這麼個詞呢?庫伯太太就算愛開玩笑,也不可能會出這麼個詞讓他猜,為了遊戲的完整隻能是蕉配了?也未可知。
嗖——
鮑皇叔從宇文顥手中抽走了那張紙:「還看,這可都是我填出來的,不許剽竊。」
「就沖蕉配這個詞,我也不會剽你的。」
鮑皇叔忽然探身過來,一隻手按在宇文顥的大腿上,斜睨著眼,卷著舌頭問:「發音真標準,來,白老師再念一遍,我學學。」
宇文顥不動神色地看了他一眼:「拿開你的手,順便再離我遠點。」
鮑皇叔吃吃地笑了幾聲,忽然湊到宇文顥的耳旁,低聲喚道:「誒,白又亮……」
「有屁就放。」
「聽你發音,我都應了。」
hat?宇文顥迅向他身下一瞟,鮑皇叔還真沒撒謊,八成裡邊又什麼都沒穿,一目了然,頂起來了……
我去!
宇文顥一拍桌子,乾坤大挪移,果斷地移到另一張椅子上去。
「這世上有溫飽不思銀欲的嗎?」鮑皇叔嘲弄地一笑,舉起酒杯,發現杯子空了,又去拿酒瓶,酒瓶也空了。
「你還行不行啊?別喝了。」宇文顥見他兩眼有些發直,不禁勸著。
「牛扒老了,酒也不管夠嗎?小氣。」鮑皇叔又抓起煙來,自他來後,屋裡的煙味就沒散去。
宇文顥起身,開了冰箱,又取出上次岳華送的葡萄酒,墩到鮑皇叔的面前。
開了酒,叼著煙,鮑皇叔又將血液般的瓊漿倒滿一杯,根本不品,仰脖就是一大口,宇文顥說他糟蹋東西。
鮑皇叔晃著杯中的殘液,神情懨懨:「糟蹋酒算什麼,急了眼人都能糟蹋。」
宇文顥不出一聲地望著醉意漸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