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余氏不过几十年的根基,还想号令群臣。”褚章撑着座椅站起,“今夜给你机会露出马脚,你真当朕不知你早有反叛之心吗?”
“你……”余丞秋不过愣了片刻,他又笑了,“陛下重伤至此,不妨看看朝中和京城。”
“羽林军是不记得从前虎贲营的教训,今夜同你勾结是自毁前程。”褚章冷笑一声,他拿刀杵在身侧,“皇后与朕夫妻二十余载,今夜可惜……”
“递上毒酒,这弑君的罪名,朕先追究一人……”褚章手腕转过,他长刀往旁边一抬,皇后余锦秋早给吓得花枝乱颤,抱着裙摆逃到一边,不想褚章一刀虚晃,刀锋换着方向往另一边刺了过去,血红的刀子捅出后背,那一刀刺进的竟然是洪信的胸膛。
“陛……陛下……”洪信睁着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杀意满盈的脸,“奴才……”
褚章抽刀而出,“这老太监早有异心,留着他给你做眼线,余丞秋,你当真以为朕蒙了眼睛?”
余丞秋被震慑了一瞬,他一咬牙,去拔开了旁边侍卫手里的长刀,“到了此刻,陛下还想倚靠什么人?那镇宁侯远在……”
“你前些时日刻意打压江家,以为朝中没了褚寒就能切断镇宁侯远在南境的线,这话是没错。”褚章擦干净嘴角的血迹,他往前一步,“朕的儿子无用,听了你这老匹夫的唆使,但你别忘了……”
“褚苑……”褚章撑刀而立,“早在半月前朕的文书就到了西境,今夜入京勤王,你当羽林军能挡住几时?”
“大公主……”
陛下膝下第一个女儿名为褚苑,年纪尚浅就入了军营,她久不入京,陛下不提,众人都快让人忘记四境之内镇守疆土的还有这样一个女将军了。
此时宫门之外。
江褚寒一支箭直指羽林军的将领,那一弓拉开,他一身的伤才撑不住了,“孙副将,虎贲营的来日可就看你了。”
“冒着杀头的大不韪,就为了世子那一杯酒,不值当啊。”孙仲须跨马上前一步,“世子都伤成这样了,可要卑职派人送您回刑部大牢里歇息?”
江褚寒前些时日入狱之前,开了万华楼宴请京中世家少爷,用他一贯贪欢的表面荒唐遮掩他在满京城地翻找卫衔雪的踪迹,但同时他那递出去的酒,一杯给了尚书令的少爷娄元旭,一杯给了虎贲营的副将孙仲须。
江世子被鸦青扶着从马上下来,他还豁然一笑,“羽林军想拿我的性命要挟,把我从狱中劫走,可是孙副将特意相救才让我没落入敌手,现如今真相大白,我还回什么大牢。”
“世子这说瞎话的本事……”孙仲须扶了下额,“也罢,今日成了,世子说是怎样就算怎样。”
羽林军将领倒下,整队的人马瞬间哗然,孙仲须一声令下,带着身后的人马就冲了上去。
原本紧闭的宫门要与羽林军接头,缓缓打开口子欲放人入宫,不想突然之间将领殒命,还有旁的人马冲了过来,守门的小将见情况不对,立马又要拉门阖上,不想口子一开,刀兵相接的砍杀声已经溢进了宫门。
想要逼宫的羽林军一会儿反应过来,哪怕此刻进不去宫门,也先转过刀刃对向了虎贲营入宫的路。
虎贲营自从当年被扣了乱臣贼子的帽子,几十年被羽林军死死压着,多年不得吐出的气好像在今夜才找着了缺口,成王败寇,哪怕只为了私仇,今夜也要把这点场子找回来,这一仗打赢了,往后这乱臣贼子的骂名可就山水轮转了。
士气一起,两队人马间一时难分伯仲。
那守宫门的小将审时度势,没见着哪边起势,赶紧先趁着鹬蚌相争把宫门阖上,城门厚重,一线的缺口仿佛过了无边漫长才终于闷声闭上,里头的将士赶紧推着门闩,不想外头忽然闷声一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沉沉撞上,“砰”的一声重新震开了宫门一缝。
一根长枪穿透黑夜,越开众人横空飞过,其上系着的红缨在半空里就被利风卷下,落在打斗里同满地的流血映衬一处,那长枪沉声一响,深深没入了宫门之中。
跟着才是由远而近的马蹄声,那长枪后系着一根长长的绳子,由那绳子牵引,一个飞跃而过的人影拉着绳子飞向宫门,那人影矫捷,一跃而过的影子还没让人辨清,就已经一脚踏上城门,靠着这一脚又将城门踏开了一条缝来。
跟着一匹烈马穿过打斗的人群,那人影一脚后回旋退开,拔住长枪末尾,生生把那没入宫门的长枪拔了出来,往下跳过正正落在马上,那人跟着一勒马绳,烈马长嘶一声,前蹄高抬,她坐于马上犹如神兵天降。
“平西军前来勤王护驾”清亮一声如同破开沉夜。
“阿姐……”江褚寒原要上马车歇息,听到动静又坐在马车前面停下,“是大公主回来了。”
大公主褚苑是这一辈最年长的,江世子从前就喊她阿姐,这许久不见的身影在眼前晃悠,江褚寒竟然有过片刻追忆从前的念头。
他跟着闷声咳了几下,鸦青忍不住扶过去,“世子可要先避一避。”
“阿姐没什么好避的,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可她回来的意思是……”江褚寒瞬间明白了什么,他目光微冷,望着宫门,“是宫里那位早知今日有难,由着余丞秋折腾,也是故意想要唱今日这一出戏。”
鸦青:“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