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噬碎肉的离厄枪在嗡嗡颤动,渴求着化神期高手血肉的滋养,伏昭将本命兵器稍稍往后按住,一字一句地威胁:“你最好说实话。”
辛昼大败温峫之后,早有预谋的仙门联盟试图一举攻上秋极崖,被带领九殿十二宫魔使回崖述职的伏昭在北冥截住,展开了一场厮杀。
此战惨烈,近乎两败俱伤,仙门虽退兵,魔门亦损失惨重,秦弥远此行是前往北冥的方向,伏昭是在怀疑他是仙门隐藏的后手与增援。
秦弥远有几分茫然地:“我去找你啊,我刚刚才听闻大师兄跟魔尊的事情,我担心你也出事。”空气中隐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魔血气息,秦弥远眉头紧皱,“阿昭,你受伤了吗?”
眼前人面上的迷茫与焦心都不似作伪,伏昭用力握紧离厄枪的枪身,才让自己维持好这副无坚不摧的假面:“辛昼刚刚将尊上重伤带回蓬莱洲了,你知道吗!”
虽然竭力掩藏,但秦弥远还是能从他嗓音里听出几分颤抖,那股魔血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了,连满地血污气味也遮盖不住,秦弥远心如刀绞,猛地上前:“阿昭,你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枪尖破空而起,离他的咽喉只有一步之遥,伏昭咬着牙:“回、答、我!”
秦弥远只能被迫止步,低头看着锋利无匹的离厄,他强忍着煎熬出声:“我是刚刚才知道的。”
可伏昭却笑了:“今日我回秋极崖,总觉得辛昼遗留在那里的气息很熟悉,好似在哪里察觉过,后来才想起来,是在我们的家里。”
他看进秦弥远的眼睛,眸底是隐藏不住的心碎:“他那时来做什么?”
秦弥远如遭雷劈,嘴唇挪动:“他……”
伏昭替他回答了:“同你商议如何骗我绊住我,然后你们蓬莱好对尊上出手,同你联手设局,就为今日一雪仙门前耻!”
“不是!”秦弥远急促否认,几乎手足无措,“不是的,你相信我阿昭,我没有——”
然而伏昭却不再相信了。
他慢慢摇头,声音中的颤抖再也无法掩饰:“你们早有预谋,你一直都在骗我,尊上早就提醒过我,仙门中人阴险狡诈,让我不要掉以轻心,我怎么这么蠢……”
若不是他为了秦弥远向温峫求心头血,温峫怎会在此战中落败,伏昭恨不得被灵脉碎尽囚入蛮荒的是自己,他如何对得起母亲的嘱托啊?
眼前视线渐渐模糊,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竟然还是狠不下心,明明该杀了秦弥远为尊上报仇,可是离厄枪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进一步。
“我爱你。”伏昭低声喃喃,眼眶中泪水逐渐蓄满,他也不知道是在问秦弥远还是自言自语。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伏昭眼睛一红,秦弥远心都碎了,他百口莫辩,可事到如今也只能极力解释:“阿昭,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冷静一下听我说,辛昼那日找我的确说过要与温峫约战,可半年过去什么都没生,我以为他当时同我说的只是玩笑话。我绝没有同他联手设局,如果我说的半句有假,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不还手!”
伏昭只是红着眼睛不言。
其实现在不管秦弥远是不是与辛昼联手设局有心欺瞒已经不重要了。
温峫一败,魔门失了主心骨,顷刻阵脚大乱,这样一盘散沙下去迟早或被仙门或被域外蚕食覆灭,回秋极崖担起大任,伏昭别无选择。
所以几息静默以后,伏昭抬头逼回眼泪:“不重要了。”
秦弥远被他脸上心如死灰的表情弄得有点害怕,蹙起眉头:“什么叫不重要了?”
伏昭不答,缓缓转身,看向北冥的方向。
秦弥远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胸口猛地被人挖走一大块,空落落的灌着风,他音量也不自觉拔高:“你什么意思?”
伏昭背对着他,明明只有一尺之隔,却显得如此遥远,宛如天堑,他低喃道:“我本来就不该跟仙门中人纠缠不清,事情,应该回到正轨。”
“什么叫做正轨?”秦弥远再也维持不了平静,语气变得有些难听,甚至隐隐有几分怒意,“你走出这里,从此仙魔两道势不两立再见便是仇敌,这就是正轨吗?”
伏昭好像已经不再打算跟他辩驳。
秦弥远更加生气,但这种生气更近于即将失去的恐慌,他快道:“你说你爱我,但其实还比不过一个温峫,因为他,就算我解释了也要跟我一刀两断,是这个意思吗,伏明夜?”
伏昭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生气,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刚刚压下去的委屈又浮上来,伏昭回头盯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保护尊上就是我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