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舉過牛奶杯和唐珵碰了一下,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到了,「謝了老男人,哥上班去了,學生的時間一分鐘都耽誤不得。」
「哥,我其實從小到大就想給你們老師科普一個冷知識了。」
宋瑜定了定腳步,「什麼?」
「六十個人的一分鐘也是一分鐘。」
宋瑜無奈地攤了攤手,「這你和我說不著,這不是大學老師的台詞,大學老師只會說考五十九分的同學,老師真的盡力了。」
唐珵仰著頭笑了兩聲,目送著宋瑜出了門。
這幾天林東岸催著他回來上班催得緊,據說錦州的案子有了進展報社裡忙得上下不迭,唐珵休息幾天渾身的骨頭都在發懶,況且半個月的假還沒修夠,他也不能隨叫隨到沒有骨氣,一篇聞換十五天的假都換不了,乾脆他把長告了都別活算了。
雖然是這麼想著唐珵也不能耽誤太多時間,離開得越久出現變故的機率也就越高,況且自己現在工資卡都要上交,不能什麼也不做每天跟著宋瑜身後蹭吃蹭喝。
準備上班前唐珵打算回七百始看看,他相信宋瑜一定能處理好很多事,但親情時而是後盾時而又是枷鎖,他也不願意宋瑜總沖在前面兩難抉擇。
北京城這些年日月異,可唯獨七百始好像被歲月停留在了這一處,除了吳叔叔的早餐店屬於違規搭建被撤除了,其餘的看似好像都沒有什麼變化。
七百始胡同口的石凳上坐著的人已經換了一批,石頭還是那麼幾塊石頭,和自己剛來北京的時候看見宋瑜和張爺爺搶扇子玩一樣,但更多的還是生面孔。
這裡一代一代的人老去,又有一代一代的人生,繁衍不盡生命不斷。
站了一會兒聚在一起的老太太已經開始上下打量唐珵,這些個老太太最不認生,有個挑頭的張嘴問道,「小伙子,胡同里哪家的啊沒見過啊?」
唐珵笑了一聲,想起以前最怕這種場面,看見有人扎堆坐在這裡都要默不作聲地躲過去,想來她們在這裡這麼久博古通今識人慧眼,應該沒人不認識宋瑜,他笑道,「我不住這裡,來找宋瑜的。」
想像中老太太們聽見宋瑜的名字應當會忍不住夸幾句,沒想到她們忽然變了臉色,用扇子擋住一側的臉低頭嘀咕著什麼,說完以後又抬頭上下打量了唐珵一眼。
唐珵感覺到她們眼神不善沒有深究,只是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的人悄聲道,「都說宋主任家那孩子三十多了還不結婚是因為喜歡男人,你看,這就找上門了。。。」
唐珵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但他懂背後議論別人的那套說辭,雖然不知道在嚼宋瑜什麼舌根子,但唐珵很不喜歡她們聽到宋瑜名字時候的神情。
唐珵頓下腳步又回頭看她們,冷冷地撇了一眼方才挑頭的人。
宋瑜家的門很好認,就算十幾年沒回來他也能記得是哪一戶,因為只有他們家的門上有塊牌匾,寫著「朱輝蟾光」四個字,北京的門戶極少會掛牌匾,是方平按照老家那裡的規矩特意讓人加上去的。
敲了三聲門唐珵就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原本以為自己會緊張,可真站到這裡內心竟然一點波瀾都沒有。
「誰啊?」
聽出來是宋懷晟的聲音,唐珵淡淡道,「姑父,我是唐珵。」
裡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驚住了,等了許久才聽見轉動門鎖的聲音。
一打開門宋懷晟就看見門口站著的年輕人,長身玉立,打路上對視一眼他都不敢上前相認的人。
「姑父,好些年沒見了,您身體怎麼樣啊?」
直到唐珵說話他才回過神來,一邊點頭一邊上下打量了唐珵幾眼有些不敢相信,「挺好。。。真是唐珵啊,有些不敢認你了。。。」
知道唐珵一定會變了模樣但沒想到變得這樣厲害。
「快進來吧。。。」
唐珵走在宋懷晟的身側,打量著院子裡的陳設花壇,方平念舊很多東西用了多少年都不換,否則他真怕一進門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
「唐珵,你媽也在家呢。。。你們是不是也很久沒見過了。。。」
也不知道來得算不算巧,走的時候見的是兩家人,來的時候見的也是兩家人。
他點點頭,「是挺多年沒見了。。。」
十幾年前唐珵就是最能藏得住情緒的人,到了這會兒宋懷晟更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麼。
秦淑容掀開門帘出來,正好要出門去看看怎麼開門開了這麼久,一出門就和唐珵視線撞在了一起。
在宋瑜的身上他還未曾感覺到時光流逝的有多快,可見了幾位長輩唐珵才發現原來十幾年這麼長,足夠帶去一個人年輕時候的風韻。
秦淑容其實要比他們早些知道唐珵回北京了,他在縣城裡和幾個姑姑鬧出的烏龍官司傳到她這裡,她就知道唐珵回來了。
可這麼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也反應了好幾秒,唐珵變化太大了小時候只是臉蛋漂亮些,長到如今氣質已經壓過了那份俊俏,和這個胡同里的年輕人和他跟前的核心都不一樣,「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北京嗎?已經七八年了,我在北京讀的研。」
秦淑容以為至少唐珵一定還怨恨著自己,可唐珵說話的時候語調含著笑意,讓人聽上去已經泯斷恩仇一樣的自得。
「那。。。怎麼也沒跟媽媽說一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