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才喝一小口就呸了出去,嫌道:「老七究竟看上她哪点?嫁了人,又是团乾瘪菜,端茶倒水都不配。」
赵东麟坐下,不紧不慢道:「你年纪小,不懂这里边的意趣。都说『自家的肉不香,别人的菜有味』,等你试过就知道了:偷别人的老婆,那才有意思呢。」
「我当老七不开窍,没想到是个这麽会玩的!不过,我可看不上,难为他下得去口……」他听见门口的动静,立马跳起来奔过去,满脸堆笑道,「老七!哎呀,两年不见,大变样啊,哥哥我快认不出来了……」
赵东泰一个箭步冲上来,掐住他喉咙,威胁道:「她人在哪?」
赵东樿哪里肯受这气,当即变了脸,攻向下三路。
赵东泰躲了,将他掀翻在地,跪压在他胸膛上,恨道:「混蛋!你这是在找死!」
赵东麟上前劝道:「七弟,你误会了,路上见几个不长眼的混混要找她们事,帮着收拾了。王姑娘受了惊,就请下来吃杯茶压压惊,并没有动她一根毫毛。人就在楼上,不信你上去看看。我们又不是畜生,怎麽好为难个姑娘家?若有差错,你只管下来打死我!」
赵东泰冷冷地扫过他们,心知事情没这麽简单,可到底担心占了上风,於是丢下赵东樿,飞奔上去。
两个小厮帮着开了门,看他进去,又迅速将门上锁。
初八开印,天就要变了。干定坤不定,徐家人不敢再耽误下去。
赵西辞没有好的家世,背後只有一个赵家禾和赵东泰。搅浑两个赵字的往来,再将她在这一两年内的功劳模糊掉,划去家禾那。仅凭她再嫁女的身份,能进宫混个贵人就不错了。
这世道,从来都不乾净。
斗倒昏庸无能的皇帝,作祟的奸臣贼子,眼看就要过太平日子了,又起了纷争——头前还是齐心协力的自己人,一踏上这块地,就成了容不下的敌对。
皇城果然是个邪门的地方!
她厌烦这些事,讥讽道:「这回不是小疯子吃醋,是他们一家人都急上了,要离间家禾和西辞。」
赵东泰猜到了一些,但担忧让他抛开一切,还是来了。
这心思绝不能泄漏。
他垂头,闷闷地说:「我答应过四姐要帮衬你们,不能置之不理。你让让,我从窗子这……」
「封死了!没事,七爷,过来坐吧。」
赵东泰踟躇,背过身去,急道:「你到东边躲一躲,我拆了这破楼。」
「他们知道你身手好,必定有後手。破门破窗,叫人意外看见,反倒不好,不如安心等他来。」巧善又劝,「没那回事,身正不怕影子歪,家禾不是那多心的人。」
干坐着尴尬,不如找点事做。
她从招文袋里摸出半个巴掌大的袖珍菜刀,在桌布上割下一大块,再拿行囊笔,画上棋盘格。
「下棋吧!」
她身上有为妙妙带的瓜子,掏了几把放在桌上。
她执黑子先行,剥一颗,吃了瓜子仁,将壳落在天元。
这样的机会难得,他没舍得拒绝,走过来,也剥一颗,把壳留在茶盘里,将仁落下。
剥一颗,落一子,不快也不慢。
赵家禾拖着死狗上楼,逼着小厮开了锁,随手将赵东樿扔下,大步迈进去,只瞧一眼就哈哈笑。
棋逢对手,臭得势均力敌。
巧善有自知之明,用手捂了一半,撇头看向门外那个,小声道:「依你看,这个连环计,算谁的?」
今早支开他,自然是徐家人在背後搞的鬼,要是伤了她,他一定会发疯,追着徐家讨债到底。徐家人不能太猖狂,也不想惹了褚颀的嫌,便设了这样一个恶心人的内斗局:她跟赵东泰有染,他会恨上「奸夫」赵东泰。他信她清白,就一定会报复设局陷害的赵东樿。
昨晚那句「人情往来」是在试探他的立场,也是徐家在彰显自家的能耐——褚颀跟前的那些旧人,不会站新来的他们这边。
赵家禾没有半分犹豫就下好了这一注:赵西辞是什麽人,打了几年的交道,他不会认错。二则巧善绝对不会背叛赵西辞,他当然要以她的念想为先。还有,他也是男人,知道心爱之人的份量。心上人,心里心外都是她,什麽都能抛之脑後,连命都可以丢。褚颀到了这年纪才寻得知心人,无论如何也舍不下。
「老狐狸,小狐狸,管它是哪一只,把事挑破了,让赵西辞闹去。」
巧善不愿意看她受苦,急道:「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赵东泰听明白了,抢着说:「也好,让四姐看看值不值得。不进去更好,她有本事,不必围着男人转,天大地大,能做的事情多着呢。把赵东樿交给我,我带他去看伤。他不学无术,连马也骑不好,摔个半死,是他活该。」
他站起,走到门口,又回头说:「我的宅子也在学士街,年前请的工匠手艺不错,就叫他们进去修补了,顺手的事。只要再打扫打扫,随时能住人。」
赵家禾抱拳,「多谢七爷!」
「三哥,叫我名字吧!」
「好,东泰,这里就交给你了,我陪她去看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