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不影响他时不时地回头看看。
他越那么看,任知昭越想开车门跳出去。
而任子铮,毫无头绪的样子,语气缓和了道:“爸,那等下你也别走了吧,太晚了,你睡沙床——”
“你甭管我。”任军打断了他。
后来,任军又和王桦通了电话,含糊几句,劝她放心,劝她不用撂下工作赶回来,劝她女儿现在很累,不适合接电话……总而言之,是真的很想把王桦打远了的样子。
车子很快便平缓驶回了任知昭出的地方。她掐了一路的掌心里,全是指甲印。
完蛋了,她不知道会生什么,她也不知道任军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完蛋了。
任军停在了地库入口,对一边的任子铮说:“你去,把车给我停了。”
说着,他下车,拉开了后座门:“你,跟我上去。”
冷空气像细小的刀片,缓慢划拉人的呼吸道。
任知昭下了车,怔怔跟着任军身后。二人一路无言,她像个奔赴刑场的死刑犯。
进屋后,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的任军,终于开口了:“任知昭,你有啥想说的没。”
他看上去极疲惫,嘴上有胡渣,头乱糟糟的,眼里布满红血丝,一夜未曾合过眼的样子。
“对不起。”任知昭说。
也不知道在对不起什么,总之先认怂就对了。
“对不起啥?还不告诉我大半夜啥疯吗?”
任军说这话时没看她,而是望着黑暗里的客厅,双眼似乎在打量墙上那幅新换的装饰画。
任知昭说不出话了,本就沉重不堪的眼皮下仿佛能看见彩色躁点。
“行,你不说话。”任军的手掏进了口袋里,“那我给你看个东西吧。”
任知昭不想看。
“不……。不是……。不是……。”她按住了任军掏进口袋的手,声音抖得不像话,“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那都是闹着玩的爸我们——”
她倒豆子般一下吐出许多,尽管那只手还什么都没掏出来。
“闹着玩?”任军攥住了那只单薄的胳膊,狠狠甩向了一边。
然后任知昭的脸被照亮了。任军从口袋里掏出的东西,一下贴了上去,就差直接砸在她脸上。
“这不是你吗?冤枉你了吗?”
在车上的时候,任知昭的脑中走马灯般过了许多画面,关于她具体是怎样完蛋的。但她死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栽在了这里。
任军给她看的,确实是一张照片,但不是她以为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在任军的手机屏幕上。画面被无限拉近的焦距隔上了层轻纱,镜头前浮动着模糊的白点,白点后雪松的粗木横亘间,是两个紧紧相拥,面颊相贴的人影。
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型,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
那洁白画面上,来自毛线帽的一抹刺目猩红,像是最新鲜的血液,瞬间喷溅了任知昭一脸。
她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到后背趔趄撞上了墙壁。
她绝望地意识到,原来今晚的刑早就在原地等着她来受。她早先的那一通挣扎,毫无意义,与此刻的一切,也没有任何因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