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就是面对犯人也得给人个机会争取死缓吧?你好歹给我个理由,让我找准方向下手是不是?”
官周打定了主意不理人,耳朵里塞了耳塞,将耳道堵得严严实实。虽然这样仍旧有声音漏进来,但有人想听不见,那就可以听不见。
他盘坐在椅子上,捏着手指关节,垂眸看着面前摊开的竞赛书。
87页。
半个小时之前也是87页。
他刚洗过澡,头只用毛巾擦得半干,间藏着的湿意顺着重力缓缓往下,在尾聚在一起,凝成水珠落在少年的肩胛上,洇湿一片单薄的衣料。
没有换睡衣。仍旧穿着白天里那件黑色的短袖,腿上还是酷得炸街的工装裤,外套搁在椅背上。
周宇航了条语音,应该是已经出了,声音里夹着风声:“老大,我现在过去,大概十一点到,你看着点下来啊。”
门外谢以对着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终于束手无策,打算暂时偃旗息鼓了:“这么绝情?真不开?行吧,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官周没应声,食指那节关节被来回捏得有点泛红,嘴角抿得严严实实,本就垂着的眉眼同嘴角一致,微微向下撇。
肉眼可见,他情绪很低。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喧闹声逐渐沉寂在山间的风里,隐退进层层翻滚的松浪。
他掐着时间等到十点半,把耳塞摘了,这破耳塞带了跟没带效果差不了多少。起身拎起外套,利落地伸手进去,撑开了衣服。
旁边,属于谢以的那张皮质椅紧挨着他的椅子,皮料很结实,两天没人坐,前几天上面还留有一些褶皱,眼下消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他伸手扶着椅背往后一拉,椅子离开书桌底,往门外的方向挪了几寸,又停住。
官周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又自暴自弃似的在椅腿上踹了一脚,把它塞回原处,关了灯下楼。
人都各回房间休息了,屋子里只有他的脚步声突兀地破开宁静,楼道里开着微弱的地脚灯,淡黄色的光撒在地上,像落了一片阳光。
—老大,我到了。
—你下来吧,你这山晚上看上去挺瘆人的,像那种杀人埋尸选风水宝地,我不敢上去QaQ
官周靠着楼梯扶手,极尽嘲讽地回了一句。。:出息。
他摁灭手机,下了楼梯。
楼梯口右边的房间是谢以的,官周想起来他之前说的,让自己要是想出去,跟他说一声。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纠结地伸出手,又收回来,好似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侧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就要敲到门板的时候,屋外传来一声嘶长的蝉鸣,让他把手又抽了回去。
最后周宇航见到的,就是一个大晚上一身黑,包括脸,看起来比鬼还吓人的他周哥。
周宇航今天为了配这酷炫的机车,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件铆钉皮外套,一身赛博朋克,配上他一边斜的刘海,看起来就像不好惹的非主流少年。
不过这个不好惹得打引号,他对着就差拿一把死神镰刀就可以收人头的他哥,怂叽叽地抖了一下,手握紧机车把手,仿佛下一秒就要窜出去:“老大……你今天……怪、怪、怪那啥的……”
官周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瘫着张死人脸:“怪什么?”
怪像能把我就地埋了的样子。
周宇航咽了咽口水,将话梗回脖子吞了下去,违心地选择了另一个答案:“怪帅!一直很帅!绝世大帅哥!”
官周没吭气,单手撑着后座,腾空一跃,利落地跨上车。
机车嗡嗡轰鸣两声,惊起松林中一片歇鸟振翅而飞,随之而来的,是迎面的风,吹得少年尾衣角凌乱地飘动,
周宇航敏锐地察觉到他哥心情不好,甚至很差,自觉出言转移注意力,嘿嘿尬笑了一声:“老大,你下来还挺快的,山里待这么多天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