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反抗,我便收手,如何?”
洪范稍稍收力。
捉弄客不回话,绷紧肌肉就要起身,旋即被潮涌般的痛楚打断。
如此过程重复一次又一次,直到数十秒后浑身戏服都在翻滚间脏污,彻底无力的捉弄客终于瘫坐在烂泥中。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本来也无差别。”
他低声道。
“方才的痛苦也无差别吗?”
洪范问。
“不过是恒久空虚中的一段杂音。”
捉弄客答。
“你当年还是何休怀的时候,一次次进入食心无常解救迷失之人,也无差别吗?”
洪范突地哂笑。
垂着头的捉弄客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别人知道这些。
“不然呢?反反复复一无所得,我那时本就是白忙活。”
他摇了摇头。
“不,你当然是得到过的;若救人没有回馈,你不会一去再去。”
捉弄客沉默,回想记忆里早已褪色的片段,只得到雪地般的苍白茫然。
救活的人依然会死;
未死的人还是会去;
而一次又一次,连自身肉体都开始腐烂,当时那个何休怀还找不到迷失的双亲,最后连为什么要找双亲都渐渐忘了……
“我只见到万事皆虚。”
他抿着嘴唇,吐出的话语像一串泡沫。
“既然万事皆虚,你这几个月忙忙碌碌炮制这么个局面,又是为什么呢?”
洪范走出廊檐,站到他身边。
宏大无垠的雨夜温柔覆盖了鹤皋县,暂掩去天地间一切污浊。
“找点乐子。”
即答。
“乐子就不虚吗?”
追问。
无言。
“你不是找乐子,你是找镜子。”
洪范叹息一声。
“你想找一段你摧毁不了的执着,反照你丢掉的自己。”
“你自说自话什么啊……”
捉弄客条件反射般抓紧身下烂泥,仰头不屑嬉笑,笑声未已,目中已再次茫然。
雨水落下,在他满是脏污的脸上犁出两道清沟。
······
十日后,十月初三。
神京,大华掌武院司武部正堂。
七座铜鹤香炉散出的青烟迷蒙,为钢铁獬豸在威武之外又平添一丝神秘。
“捉弄客前后扮了十五个人,包含邻居、说书先生、摊贩、犯人、犯人家属等等。最后他甚至抢了瞻州提刑按察司一位佥事的官服、文书、印鉴——这位易佥事连带其两位随员被打晕在郊野,醒来后只穿里衣暂住于荒村,花了好大力气才证明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