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整个叙述过程中,声音宏厚低沉,语气平稳无波,在没有他人说话的客厅里演奏沉默的进行曲。不知道案情的和已经知道全部案情的都在安静而认真地听着,没有人打岔。
伊达航停顿了会儿后,才接着说:
“那块抹布被皱巴地扔在角落,边缘弧形,中间貌似有个直径十几厘米的洞,洞的边缘布料裁剪规整,不似在使用途中划破,模样与平常购买的厨房抹布区别很大……我的同事出了门后才隐约觉得,那块布跟他家孩子刚出生时用过的口水兜很像——但这对夫妻并未有孩子。
“一个疑点的出现导致她在我们面前露出了破绽,之后我们将调查重心转向妻子,翻出她七年里的就医记录和零碎的生活线索——那些东西实在太多,我当时就是在办公室通宵整理这些,把小娜惹生气了——并且重新对死者的家进行搜证、走访、调查。
“死者家的电视机柜有四层抽屉,上面两层内的物品都摆放整齐,被收纳盒分类完好,但下面两层的东西却是杂乱无章,被胡乱填塞。我分析应该是原本被摆放在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但始终毫无头绪。
“直到上周日,她带着一箱录像带,过来自。”
“……”
“录像带里是什么我就不说了,最后法医鉴定妻子身上有多处重器击打后留下的伤痕,三根肋骨断裂、头骨骨裂、眼角膜受损,鼻骨断裂后被填充硅胶假体支撑,指关节多次骨折导致手指畸形……这其实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有留意过,但当时……没想这么多。她交代了全部,但在被戴上手铐时,很平静地问了我一句话。她说:‘我用我的方式维护我自己的正义,难道我错了吗?’”
“……”
好像的确没错。你眨了眨眼,心想。
“没有错。”
第二次听完整个案情的人出声说道。他的两指间夹了根没点着的香烟,犀利而冷静的黑色眼睛藏在了前额的碎后。
他说:“是方式错了。”
“……”
——
伊达航垂下眼,认真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掌纹。
“我到现在都能回忆起,她那双将录像带推到我面前的手。”
你罕见地看到以往凡事都能很笃定、做事沉稳可靠的班长露出这样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像在感叹、惋惜。
“她在害怕吗?”你轻声问道。
“是啊……”
这个入职快四年、已经见过大小案件无数的年轻刑警语气怅然地回答你,逐渐蜷起了十根粗壮的手指,握成了拳,要在虚空中抓住些什么。
他最后缓缓说道:
“我才知道,原来恐惧也能让一个人变坚强。”
……
后来,不知是你们当中的谁先叹了声气,让这个话题在无边无际的烟雾里落幕。
……
“话说回来,”
待每人各自一杯果汁下肚,气氛缓和了些后,伊达航又将话题扯回到之前的那个,看向你,道,“晋川升职后好像也挺忙?小娜说你每次往群里的照片都不像是在日本。”
“哪里是升职后?这家伙在升职前就已经是大忙人了,成天没影。”
松田阵平用下巴指了指你,说,
“现在是课长,过两天说不定就成社长了。”
“哎呀,哪有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