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怡哈哈笑了两声。可能这句话确实是很好笑。
笑完,她突然收敛起神色:「等过段时间,我们找个算命的看看去。」
陈馥野:「算命?」
……
那天其实陈馥野并没有明白周怡的意思,以为她就是这样随口一提,没有多想。时光如梭,尤其是在张居正去世之後,这个世界的时间仿佛变得快了起来。其实这也不奇怪,因为光是他的国丧就已经让大明消沉了很久,也不知道作为帝国最高统治者的朱翊钧介不介意这一点就是了。
这个夏秋之交,是陈馥野度过的最无聊的一个夏秋之交。因为在以往的两年间,夏秋之交总是精彩纷呈。虽然说……以往这两年的每一个季度的每一月都各有各的精彩吧!但是毕竟自己就是在穿越来的第一个夏秋之交正式让奶茶小铺走上正轨的,所以这个时节就被赋予了很多特别的含义。
然而,今年,非常平淡。
奶茶铺子和众多分店自然是顺风顺水,毕竟是茶饮业嘛,怎麽都很难受到冲击。就算人们再难过,也总得喝东西啊。
三小只上课练功之馀就去乌衣巷的分店玩,也就是打工。说起来,他们明明是老板,却还是像以前在自己的小店里一样当小员工干流水线,简直不亦乐乎。好消息是,这些月里他们终於攒够了一笔足够开一家古董店的银子,坏消息则是,他们震惊地发现自己没啥正经能卖的古董,所以这个大计还得往後推迟一下。
金芸心和江灵每周一封信写过来,看样子她们在杭州过得还不错。如果排除金芸心一次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和江灵两次险些和当地地痞组织火拼的话,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在金陵能奏效的营业法,在杭州一样能奏效,加上本钱充足,地产无忧,奶茶如来在杭州也已有名气。
至於自己的江州老家那边并没有什麽消息,奶奶和父亲没做什麽大动作,即使有丁点泄露出来的消息,也都是姑母姑父告诉自己的。之前陈馥野还担心,他们会不会趁着张居正去世,大明民心动摇,趁虚而入。结果证明,她想得实在是太多了,也许她陈家现在真的转行去当水产大亨了也未可知。
说到姑母姑父,就得顺便说一句龙之介过得也还不错,只不过他现在好像在干安保工作,没有再当牛郎了,因为他说他的钱已经赚够了,只等偷渡回家,现在已美美上岸。毕竟「女人的玩物」这个职业虽然不用卖身,但精神上的消耗还是很大的,对於龙之介这样一个严肃而木头的小男人来说,能够反应过来这一点也是不太容易。
至於褚淮舟,他还是在五军都督府里无聊且沮丧的摸鱼。感觉他是那种非常需要被每天牵出去放风的类型,长时间关起来很容易自闭。陈馥野叫他出来看过三回戏,逛过两回夜市,约过五回饭。一回周怡在,一回周怡不在;一回三小只在,一回三小只不在。每当别人不在,只有他俩的时候,陈馥野就怎麽看他怎麽不顺眼。
她总感觉心里还在膈应着什麽东西,至於具体为什麽膈应,是哪种膈应,这也很难说——大概就是那种十分想扇他一巴掌,但是又怕把他扇晕了到最後还是得自己负责的膈应。
很无语,很让人不安。
但总归,这个秋天也还是过去了。
等到第一场雪降下的时候,这个庞大的帝国好像才刚刚从张居正薨逝的悲痛中勉强缓和过来一点。
这天,陈馥野在同一天见到了两个人。
第一个是她师娘,郜忆丹。
雪中,郜忆丹身形如鹤立,带着笠帽,身背长刀长剑,站在驿站外要跟她告别。
「这几个月来,为师在江南一带四处游历,也算是大概了解了这山外的情形。」郜忆丹说,「那麽,既然游历已经结束,又恰逢大雪送行,为师也要当个风雪归客,回太姥山去也。」
闻言,看着雪幕後师娘的脸庞,陈馥野忍不住鼻子一酸。她咬牙抱拳:「那麽,师娘……馥野只能相送至此,後会有期!」
郜忆丹扬起唇角笑了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什麽也没说,骑上马。
「接着。」
郜忆丹将那柄黄山论剑夺魁赢得的玉屏宝剑丢到了她的手上。
「你是为师最得意,也是最像为师的学生。此番一别,山高路远,就将这柄剑交给你,从此往後勿念为师——」
「馥野啊,後会有期!」
陈馥野习惯性地俯首接剑,听完才猛然抬起头。
大雪中,郜忆丹已然策马而去。
勿念为师,後会有期……
是啊。这个年代,郜忆丹要从金陵回福建太姥山的南海剑派山门,一别又要多久呢?她又不能坐高铁,也不能坐飞机,下次还会见到吗?就算能见到,又是什麽时候呢?
陈馥野胸中不禁涌出千头万绪。
回奶茶铺的路上,陈馥野握着剑闷头走路。她自觉她这样对郜忆丹念念不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因为她其实一共也就见过她这一次。想来,可能是这具身体过往的回忆作祟吗?她儿时的师娘,等到再相见就已经隔了十数年,可是人生一共又有几个十数年,能让人们在这片壮阔而苍茫的无尽河山中跋涉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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