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德森只看了一眼,便慌忙低下头来,垂在身侧的手指轻微发起抖来,「幸得皇太子殿下信任垂怜,属下感念颇深。」
看他这个样子,苏生琅忍不住轻笑一声,说道:「这麽紧张做什麽,我有那麽可怕吗?」
佩兰德森摇头,「不……不可怕。」
苏生琅却突然收了笑,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淡道:「所以你现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不敢!」
佩兰德森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跪在了地上,额头上上冷汗连连,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这位皇太子殿下了。
「属下如果做错了什麽,还请殿下明示,属下也好请罪。」
怪不得传言这位皇太子殿下性格温润好相处,仍有那麽多人畏惧甘心服从他,原来这才是对方的真面目。
也对,不然也不会靠着一个私的身份,稳坐在皇太子殿下的位子上。
苏生琅的目光又恢复了温和,连嗓音都带上了笑意,和外界传言的好相处没什麽分别。
只是他问出的问题,却让佩兰德森瞬间如坠冰窖,恨不得自今天己没有被召见,永远不被重用。
苏生琅说:「我怎麽不知道我们北洲森家,什麽时候和云家有婚约了?」
不管过去多久,权力依旧是人们竞相追逐的东西,如此诱人,让人失智。
「我知道你们森家快要没落了,但有些时候……」他就这样温温柔柔地,说出让人心惊胆战又无地自容的话。
「还是要些脸面吧。」
佩兰德森已经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家族的没落一直是他难以启齿的耻辱和恨,他也一直尽心尽力地为北洲皇室效命,希望能拯救一二。
没想到这种事会被人毫不在意地拿出来说道,这跟在他脸上鞭笞没什麽两样。
佩兰德森到底还是有几分血性的,他双拳紧握,赤红着眼抬起头来,维护着自己仅有的尊严,「皇太子殿下,我做这一切并不全是为了家族,同样也是为了北洲能得到更大的助力。」
不管佩兰德森如何激情愤懑,苏生琅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什麽事都不能让他提起半点兴趣。
「那云肆渡和云家那个少爷的关系,又是怎麽暴露给国际安全联盟的?」
佩兰德森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魔鬼开口了。
「他们的身份暴露,不正合我们的意吗?」
他说:「到时候云肆渡孤立无援,我们就是他最後的避风港,所以这个错误倒也无伤大雅。」
佩兰德森多看了一眼那片黑雾,但并看不见那其中包裹着人的真面目,只是无端觉得被什麽阴冷的东西盯上了。
但那种感觉也只有一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然而下一秒,魔鬼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中裹挟着满满的恶意,毫不掩饰幸灾乐祸,「只是你把晶核给云肆渡吃,那才是真的该死啊!」
听到这句话,佩兰德森的脸色彻底变得煞白,双腿发软,几乎连单膝跪地都做不到,只能靠双手支撑着。
他以为除了纳兰佛予,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这位皇太子殿下看在眼里,只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兴师问罪。
只是魔鬼说完那句话之後,苏生琅就没有再开口了,甚至不再看他,只是单手撑着下巴,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麽。
就在佩兰德森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脸上也被什麽滚烫的东西溅到。
转头看去,佩兰德森的瞳孔骤然缩小到极致。
他左边的整条手臂不知被什麽东西齐肩斩断,切面很平整,甚至到了艺术的地步。
诡异中透露出美感。
伤口霎时间血如涌注,喷洒出来的血将旁边白色的珠子都染红了,地面很快汇聚一滩水洼。
场面一度很恐怖而血腥。
佩兰德森徒劳地捂着伤口,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地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睛流露出绝望和怨恨。
「偏了一点,原本打算直接削掉他的脑袋的。」
台阶上传来魔鬼兴奋残忍的声音,对方甚至还猖狂地大笑着,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嘲弄,就像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殿下,纵然什麽话都没说,但那冷漠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片刻,就在佩兰德森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上座的皇太子殿下开口了。
「纳兰佛予,进来把他带回去,今晚一起行动。」
几乎在苏生琅话音落下的後一秒,一道身影从殿外走进来,朝上座的人服从颔首,然後大步走过去,将呼吸微弱的佩兰德森扛在肩上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