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有樱桃肉。」禾苑探手去揉了揉江意秋的脸,「要不先吃点吧。」
江意秋回来沐浴过後便直接歇下了,一觉睡到了现在,连午膳都没用,这会儿肚子里空空的,他还真觉得有些饿。
应声就乖巧地坐起来穿衣,禾苑一边朝外呼着让人去准备,一边给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套衣袖。
禾苑几句温言细语加上香喷喷的樱桃肉,江意秋便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桌上不止有樱桃肉,还有排骨汤,禾苑坐在他右侧,抬起左手替他舀着热气腾腾的浓汤。
江意秋整个人坐着就比禾苑高出一节,那桌子也不算矮,他瞧着禾苑似乎有些费劲,毕竟他也不是经常做这些的人。
「我来。」他拿过禾苑手中的银汤勺,却在靠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瞥到了禾苑藏在桌子底下右手上的一片白。
「你的手!」江意秋立马就扔了手里的东西,去捉了那只被纱布裹缠着的纤细玉手,心疼地问道:「这是怎麽了?」
禾苑轻笑道:「没事儿,不过是被烫到了,小大夫已经帮我处理过了。」
「怎麽会被烫到?在哪里烫的?」江意秋还是很急切地问道。
旁边的侍女忍不住抢先答道:「殿下是为了做那道樱桃肉,被溅起来的热油给烫到了,手背上都起了好大的几个水泡呢!」
她是生怕被骂,说完就急匆匆退了出去。
第64章梧桐
江意秋的目光停滞在那白色的纱布上,看上去裹了好几层,酸甜参半的滋味顿时就在他心间弥散开来。
江意秋甚是疼惜爱怜地引着那玉葱般的手指到自己唇边吻了吻,温柔道:「以後再不准去厨房了。」
禾苑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连香茶都不曾煮过几回。
那双称得上是玲珑剔透似水莹莹的纤纤玉手,换作谁也舍不得让它去碰锅碗瓢盆柴米油盐。
禾苑指腹轻轻揉搓着江意秋的脸,「真的没事。」
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安顿好江意秋之後,禾苑便径直去了後厨,而後一直处於手忙脚乱之中,笨拙地又竭力地想要做出江意秋最爱吃的那道樱桃肉。
禾苑是金尊玉贵的太子,集万千爱怜於一身。
连菜刀怎麽拿,怎麽切,都得现学。
江意秋又何尝不清楚?
禾苑看着江意秋眼中含波,眼睫贴在他手指上,挠得他一阵痒痒,禁不住轻声莞尔。
江意秋抬眸,张唇才道出个「谢」字就被禾苑抢先一步打断。
「谢谢你。」
他望着禾苑朝自己凑近了几分,那一双微敛的星眸中,安静地闪烁着淡淡的银色光亮。
禾苑看着江意秋呆愣的模样,抿了抿唇,回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江意秋那温热的皮肤总是不由自主想把自己的所有温暖都给自己。
禾苑专注地凝视他,眼里的星河逐渐化作了点点涟漪,那张小巧的薄唇轻启,再一次缓缓温言道:「谢谢。」
江意秋双瞳中倒影着禾苑额前摇曳着的几缕青丝,被溜进房来的些许残风推攘着在半空婆娑,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地追随着,闪动着,仿若随之飘摇,而最终落定在禾苑微微皱着的眉宇间。
是了,刘昌或许是知晓当年江有临兵败真相仅存的这麽一个人,可是江意秋一点都没有犹豫,他以雷霆之速将人砸死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鲜血飞洒,倒地溅起一片烟尘。
刘昌死了。
可江意秋若是想,凭他如今在大靖各州的威望丶战场上杀出来的功绩,再藉此证人翻旧案改史册,给这江山换个姓氏也不是不可能。
但江意秋不会。
禾苑攥着他的手,良久,才听见那让他心安的嗓音坚定地道了一声:「放心。」
江山是你的,你是我的。
廊檐下的雪泥被来往之人踏碎,高处晶晶亮光折射到江蘅脸上,刺到他的眼,他蹙眉有些烦躁道:「你这又是何必?早同殿下讲明白不就好了?」
沈尘尘伏在桌案前,垂首认真提笔写着什麽,可一笔连一笔地错,也实在是无心再继续。
他慢慢支起一只手臂,撑在自己下颌角边沿,半睁着眼望着被自己誊抄出来歪七扭八的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