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凤翥和梁微音,太子府众人都慢下脚步,从队头移到了队尾。
「好个偷懒的猢狲——」
一道鞭子凌空而来,眼看就要抽在沈凤翥身上。
挥鞭的官差名为李二,是赵山的副手,刚才他就想抽打这些所谓的落魄贵胄,现在找到机会,岂会放过。
「竖子敢尔!」梁玄真见这小卒扬鞭,一脚踹过去,正中他心窝。
李二被踹到在地,痛得哀声连天,赵山闻声让队伍停下来。
「活得不耐烦了,敢殴打官差?」赵山骑马到队尾,见副手在地上跟杀猪一般嘶喊,眉头紧蹙。
梁俨梁亿对视一眼,心道不妙,梁亿上前刚要揽罪,梁玄真却上前一步,说是她踹的。
赵山背手看着眼前的女子,知道她是原先的乐平郡主。
「老大——」李二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赵山见前面的流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道这才刚启程便有刺头冒出来,若不立威,一路上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
赵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地上的鞭子,往梁玄真身上打去。
「且慢——」一道尖利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清俊男子,骑着高头大马,奔驰而来。
第2章身亡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
来人自报家门,他乃新昌郡主身边的中官,姓余。
「原来是余中官,失敬失敬。」赵山收起鞭子,连忙作揖。
「令恩——」梁微音和梁希音见是熟人,惊喜出声。
「奴婢见过安兴郡主丶新兴郡主。」余令恩踱至两人跟前稽首,见梁俨丶梁亿和梁儇在侧,一一叩首。
「余中官,我等已是庶人,勿要再行大礼。」梁亿将人扶起来,「你来这里做甚。」
「奴婢奉命而来,替我家郡主送送诸位殿下。」
「郡主?」梁亿皱眉,余令恩是仪王之女梁朝槿的近侍,按照大燕律制,只有太子之女才能封郡主,亲王之女只能封县主。
余令恩垂眸道:「陛下昨日下诏册封仪王殿下为太子,我家主人亦被册封为郡主。」
梁俨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震。
根据广陵王的回忆,他认为是萧妃为扶儿子端王上位,勾结宰相梁松龄构陷太子。
现在却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不相干的仪王得了太子之位。
余令恩与赵山攀谈一阵,拿出两个猪腰银铤给他,请他好生照拂几位小殿下,务必将他们安全送到幽州。
赵山惶恐,这银铤可是陛下赏赐朝臣之物,他一小小流外官怎麽敢拿。
余令恩让他不必推辞,只说是他家郡主的一点心意,又笑吟吟地让他再休息片刻。
赵山接了银铤,颇有眼色地让众犯人席地而坐,放枷喝水。李二见自己被踹的事不了了之,恨得咬碎了牙,却也只能站在旁边乾瞪眼,无计可施。
沈凤翥解了枷锁,顿觉轻松,见到余承恩,虚虚拱手。
余令恩见他脖颈处磨破了皮,心里一阵唏嘘,长平侯府的小公子,从小金尊玉贵,如今却要受这罪。
余令恩取下背上的包袱交与梁俨:「殿下,我家主人的话已经带到,奴婢也不能久留,山高水远,路途艰难,按照律法,主人也不便准备吃食,她知北地苦寒,便备了几件厚衣,还望你们保重身体。」
梁俨接过包袱背上,让余令恩代他们谢过梁朝槿。
「对了,这里还有几张飞钱,几位殿下到了幽州也好置办房田。」余令恩从袖中掏出飞钱奉上。
人情贱恩旧,世义逐衰兴。
太子宾客众多,沈家门生故吏满朝,今日出城却无一人露面相送。
梁帝有三十几个子女,皇孙更是逾百,平日里不少皇子王孙与几人交好,到头来只有梁朝槿一人遣人相送。
梁俨心道这堂妹良善,拱手谢过之後,将飞钱贴身放了起来。
歇息片刻,流放队伍又启程。
按照规定,赵山必须在三月内将这批流犯押至幽州,玉京距幽州三千里有馀,他们每天至少要走五十里。
今日出城耽搁了小半日,中间又有中官拦人,赵山这下是一刻都不敢停留,生怕入夜前赶不到驿站。
天色渐晚,隐约能见一弯白月,流放队伍在天黑尽之前赶到了驿所。
赵山命下属清点人数後将人交给了驿卒看守,带着下属上楼休息了。
流犯们不吃不喝走了大半日,早已精疲力竭,被驿卒解了枷锁,分作两班带到了两间大房。
房内无窗,黑漆漆的,只有两盏油灯照明,也没有床铺桌椅,只有两排木板架,上面铺了乾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