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是二皇子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和屋子里冒出来的滚滚浓烟。
屋内有水,门窗为了防止她逃脱已经全部从外边钉死,姜令檀一点都不担心二皇子真的会烧死。
别庄有侍卫,周围有仆妇,她想出这个法子,也只是暂时转移众人视线。
雨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停了,姜令檀小小的身体缩在树丛後方,冷眼看着侍卫丶丫鬟丶婆子丶一群人乱作一团往屋里冲。
等守在外边的下人,都进屋救人,姜令檀才手脚发软从花丛深处猫腰走出来,然後趁乱跑了。
她才跑到庄子门口,就和一群衣着华贵的少年男女们撞到了一处。
说来也巧,那为首的少女,正是在长宁侯府诗会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华安郡主陆听澜。
姜令檀唇色有些白,垂在衣袖里的手凉得没有半丝温度,她抿了抿唇,正在犹豫要不要向陆听澜求救,忽然听见人群里有个声音,透着些许惊讶在喊她
「十一姑娘?」
「你怎麽在这里?」
姜令檀抬眸,循声望了过去。
玉树临风,气宇不凡的少年,一袭玄色锦袍意气风发,此人正是淮阳侯府人人宠爱的施家小侯爷——施故渊。
一群少年吵吵闹闹的声音,莫名一静,陆听澜也有些意外看向姜令檀。
她接了太子暗卫伯仁交给她的密信,信中也只吩咐让她带人去二皇子的别庄闹事,密信中除了着重吩咐施故渊打人外,并没有多馀的闲话。
自始至终,陆听澜真是把今日的赏酒宴,当做一个胡乱吃醉酒失心疯的藉口,一心一意要去暴打二皇子的。
但她没料到长宁侯府这位见之倾心,不可方物的十一姑娘,竟然独自一人,踉踉跄跄从二皇子的庄子里头逃出来。
若是这样,以陆听澜对那位太子殿下的了解。
她清浅的眸色微闪,抬手主动解了身上防水的披风,二话不说套在姜令檀的身上。
姜令檀肩膀在陆听澜靠近的瞬间,似是轻轻瑟缩一下。
她抬起冷白指尖,指了指二皇子庄子的方向,轻轻朝陆听澜摇头。
一双如墨点繁星的眼睛,沾了雨水,含着雾蒙蒙的水色,任谁见了都得心软。
第18章你瞧那月亮——也会骗人……
庄子外头瞧着浓烟滚滚,其实火势不大。
加上失火前下过一场暴雨,空气中水汽也重,姜令檀推翻烛台时,还特别避开了那些易燃的红绸,毕竟她又不是真的要烧死二皇子。
仆妇丶侍卫一拥而上,前後不过一刻钟,二皇子谢承燕就灰头土脸,被人从屋子搀扶出来。
他衣袖被烧了半边,本就受伤的一条腿上血迹斑斑,表情阴郁似要杀人,但凡这种时候谁要不知死活往他身前凑,定是逃不了一顿毒打。
所以见惯这些场面的仆妇侍卫,一个个战战兢兢,就连眼神都不敢落在二皇子身上,一窝蜂挤在屋子里,只管闷头打水丶递水,想着这火还是得迟点灭掉才好。
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防守松懈的庄子外边,悄无声息摸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少女手里捏着一个特大号麻袋,身後跟着的那一群少年,有人拿麻绳丶有人拿棒槌,再不济,手里至少也握着一个酒壶。
谢承燕瘸着腿站在院子外头,什麽都没看清,就直接眼前一黑,被人用麻袋给兜头罩了个彻底。
「我……」他满肚子脏话,只来得及憋出一个字,就被人一棒槌直接给干翻了。
「……」
「怎麽办?」有人看向为首的华安郡主。
陆听澜朝施故渊使了个眼色,玉手一挥:「先弄出去再说。」
庄子外边的小树林内,谢承燕堵了嘴,捆着手脚套在麻袋里,被一群人拳打脚踢整整半个时辰,最後还是施家小侯爷一脚踹折他一条腿,作为此次行动的收尾。
「撤退?」
施故渊揉着发酸的拳头,朝陆听澜用口型问。
陆听澜却似笑非笑,抬手朝林子外指了指。
不远的山道上,三皇子殿下那辆恨不得车轮子包金,车壁上镶满各种名贵珠宝玉石,土到极致就成了显眼拉风的马车,正慢悠悠地驶近。
这一刻。
所有人不约而同对望一眼。
然後在三皇子马车经过的瞬间,众人七手八脚扛起麻袋里痛到昏厥的二皇子殿下,往林子外远远一丢。
马车被逼停。
三皇子谢清野睡眼惺忪探出头来,薄薄的唇一抿,正准备开骂。
就看见路边的麻袋一阵蠕动,然後探出一个鼻青脸肿的脑袋。
嗯,那张脸,还隐隐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