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余晖撒下一道昏黄的暖光,男人颀长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单手插兜,指尖的灰烬无声地掉落在灰色的瓷砖上,烟雾在唇间一圈一圈地漾开。
丁云博看他看她,嘴角挂着痞痞的怪笑,终是有些不忍:“阿舍姐这么费心地安排了一场邂逅,你就那副死样子。”
他转身坐过来,沉默良久,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面,眼睛看向别处,低沉出声:“露水姻缘而已,缘起缘灭,只关风月,不问前路,挺适合你的。”
丁云博也不管他那张毒嘴,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你怎么知道不是正缘?她从申城来的。”
他没有接话,只道:“我明天去申城。”
“明天?”
“嗯。”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他抿了口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茶不错,给师拓寄点儿,他喜欢喝茶。”
见他绝口不提,丁云博舔了舔嘴角,看着眼前这个薄情的男人,心想自己真是多事。那日他差阿舍姐去送茶,得到第一手情报就立马告知,他也是这副不咸不淡的神情,让人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今日又让阿舍姐制造了偶遇,他还是泾渭分明,不动声色。可那晚三角梅树下,他看她的神情分明不似这般冷心冷情,其中心思一时间让人难以捉摸。
用过晚餐,一行人来到四方街,街面上点起一排排绯色灯笼,彩色的油纸伞,红色的飘带,花香果香酒香,一切都像是为了奔赴一场美丽的盛宴。
几天以来,这个团的人次相聚得这么整齐,团里有的男女也去换上了当地的民族服饰,不似从前见过的款式,新奇得很。街边有各个民族的美女在舞蹈、奏乐和歌唱,还有杂耍艺人卖力地表演。
郁忻一脸幽怨地望着她,仿佛在斥责不应该那么早把衣服还回去。小姑娘今天穿了条水粉色的洛丽塔裙子,棕褐色的头披散在肩头,粉嫩的小脸软软糯糯。郁恬知道她一向人来疯,这么多人的聚会表演没有她是肯定不行的。用手指将她细碎的头轻轻梳理了一下,取下腕上的黑色圈,于头顶处巧妙地扎起了一个丸子,在卖饰品的摊前选了同色系的蝴蝶结别上去,稍稍打理一下额前的刘海,甜美的搭配风格似乎与这样的气氛相得益彰。郁恬俯下身,捏捏她的小脸,笑着说:“疯去吧。”她像只粉色的蝴蝶飞扑到几个彝族姑娘组成的队伍里,学着她们的样子手舞足蹈起来,喜不自胜。
沈阔微笑着瞧着眼前的一幕幕,视线停留在她俏丽的侧脸上。
天黑了,人群中央的火堆烧得越来越旺,微风拂过,状如涅盘之凤,在黑夜里将一切蚀骨愤懑燃为灰烬,独留世间一地赤色晶莹。
不同民族的少女围成圆圈,载歌载舞,郁忻学过舞蹈,适应在不同的圆圈之间频繁切换,动作灵活多变,像个精灵,圆圈越围越多,越来越大。
导游小齐走过来,邀请大家一起参与,团里很多人手拉手也自动围成一个圈。沈阔在郁恬左手边,有力的右手毫不犹豫地将她左手轻轻一握,紧了紧,女孩的手又细又软,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再也不舍放开,一切像是有预谋般顺其自然。
郁恬愣怔了几秒,看向他充满炬光的眼眸,心跳如鼓,忘记了说点什么,似乎又不需要说什么。
因为他在笑,而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