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景下,手提鱼篓肩扛鱼竿的孟子弦倒成了众人的焦点。
不能吃啊,孟子弦遗憾地望着湖底。
这会儿功夫,洪爷也已经乘着船来到岸边,自甲板上一跃而起,落在孟子弦身边。
这就是轻功?孟子弦感兴趣地打量着洪曦的脚。好想学啊,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道长,船就在那里,船上已备好了河鲜,可以让厨子现煮现尝。”洪曦介绍道。
孟子弦笑得格外高兴:“有劳洪兄了。”
船靠岸之后,洪曦将孟子弦扶上甲板,二人坐在船舱中,天南地北地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船舱的另一面传来油烟的味道,定是洪曦请来的名厨正在烹饪。
孟子弦品着香茶,眺望舱外的一池花灯,闻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菜香,当然还有坐在他身边一脸兴致盎然的洪曦。忽然觉得,进宫后迟迟未归的徐清风,被他喝令继续在城中打探消息的狐酱,还有那个仍隐藏在迷雾中的施法者,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见孟子弦一脸欣然愉悦的样子。洪曦暗暗高兴,司向教的投其所好果然是对的。道长一开心他也跟着开心,昨天扔下手头的事务去帮忙调查一个叫司徒戊的人以及百忙之中让人准备了这趟游湖也是有所值的。
洪爷一高兴,就把司军师叮嘱的千万不要说错话的话给忘了,对孟子弦松了一口气似的道:“道长这么高兴,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孟子弦困惑地望过来,“担心什么?”
“是我多心,”洪曦抿了口茶漫不经心道,“十六年前被杀满门的那家人刚好跟道长一样也姓孟。”
哐当——
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窗外一道人影在来回踱步,哒哒哒的好不烦躁。
孟子弦沉默地坐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跋山涉水的赶来京城,想认亲的心思……总是有的。他甚至想过自己也会有个爹娘叔婶弟妹齐聚一堂的大家庭,一群人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呢?高兴?震惊?不会已经把他忘记了吧!
结果却被告知,他全家人十六年前都死光了。
种种忖测一瞬间支离破碎。
呵。孟子弦苦笑,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倒当真应该去见见那个真凶才是。
洪曦知道自己闯祸了,昨天道长听了那句话后一脸震惊的摔了杯子,之后的时间里就一直沉默不语。回到宅子后晚饭也没吃直接进了房去,直到现在也没出来。
洪曦在外面焦急万分,但他那榆木脑子却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补救。只能眼巴巴地立在孟子弦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房门吱嘎一声打开,出现的是孟子弦满是倦色的脸,“洪兄在这儿做什么?”
洪曦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道:“我来请道长去厅堂吃饭。”
“在下没有胃口。多日以来打扰洪兄了,也是时候告辞了。”
洪曦一听慌了神,“道长可是有住的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不,我只是想离开京城。”孟子弦一挥手道。
“道长要去哪?”洪曦急忙追问。
“……应该,是回道观里吧。”孟子弦淡淡地说。
气氛陷入沉默,孟子弦没有去看洪曦的脸,象征性地拜了个别走出宅子大门。他来时连行李都没带,走的时候倒真是孑然一身。
洪曦追上来送他,并塞给了他一包银子,说话还是磕磕巴巴的。“路途遥远,道长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孟子弦看也没看就接过来揣进怀里。干净利落地转身就走。
不知道为什么,身后的两道目光刺得他脊背发疼,孟子弦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转进一个小巷里消失在洪曦的视线中。
等司向快马加鞭从宫中回来,见到的就是洪曦一脸失意站在门口的景象。
问清缘由后,二话不说一扇子把他打醒,“人家要走,怎么不留一下?平时也不见得这么不通人情呐你!”
洪曦抬起头茫然地看他,“可道长执意要走,我也不能强留啊。”
“你这蠢货!”司向有气无力地道,“前天你飞鸽传书不是说孟道长感染风寒了吗?借养病的借口将他留下再从长计议不就行了!”
“对啊!”洪曦恍然大悟一般叫出声,“道长的病还没好,现在出城,晚上一受寒病情肯定会加重。不行,我得赶紧将他接回来养好病后再走。”说完夺过司向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往孟子弦离开的方向奔去。
司军师留在原地望着洪曦的背影摇着头叹气,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是时候该好好查探那位孟道长一番才是,总不能让他家爷一个人没着没落的可劲儿费心思。
此时的孟子弦,正一脸惬意地走在前往城门的路上。脚下生风,像是恨不得赶紧飞出城去才好。
狐酱从他的衣袖里钻出个脑袋,不解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孟子弦挑眉,“你怎知道我是在骗他?”
“你要是今天想出城,就不会让我昨天连夜去打听那十六年前的灭门案了。”狐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又支支吾吾地问,“喂,那死掉的姓孟三十六口,真是……”
“嗯,你想的不错。”孟子弦望着前方,“他们应该就是我的家人。”
“……”小狐狸低下头不说话。
孟子弦摸摸他的头,笑道:“怎么我自己都不那么难过你倒帮我难过起来了?”
狐酱抬起头来直视他,“你真的不难过吗?”
“有什么好难过的……反正他们的样子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