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知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这个声音是谁。
直到那个穿着一身玫红色羽绒服还有时兴的小皮靴的女人,一扭一扭地走到院子里,季延知这才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原来是何攀娣。
何攀娣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烫了一个很时髦的羊毛卷,蓬松的头像干草垛一样顶在头上。她还涂了一个颜色艳丽的口红。季延知说不上来,只觉得怪怪的。
小宝又不认识这个怪阿姨,他上下打量了何攀娣几眼,然后怪叫着跑到了季延知身后。
“是大狮子!哇呜!”
还真别说,小宝这个比喻还挺恰当的。季延知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是你啊。”看着何攀娣出现在自己家里,季延知有点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
“延知哥,你看你,这么生分干什么!”何攀娣娇声笑着说,“快过年了,还不让工友来串串门了?”
小宝站在季延知身后,打了个颤栗。他觉得这个大狮子阿姨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好肉麻!
娘的声音就很好听,温柔但是不肉麻。
何攀娣来季延知家当然是有正事,不然她一个没嫁人的黄花大姑娘,大早上跑来别人家里干什么。
“延知哥,你走得急,老板给的福利你都没拿呢!”
何攀娣指了指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说。
她的眼睛到处打量着,这个没太有礼貌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季延知那个儿子了,只不过没看到屋里还有女人的身影。
在何攀娣过来之前,她当然是先去找了表姐何红萍一趟,打听了一下季延知的媳妇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红萍才在黎璃那里吃了大亏,不仅搭进去四只大母鸡,还赔了一大笔给黎璃检查身体的医药费。何红萍当即添油加醋地把黎璃的“罪行”历数了一遍,何攀娣也都深信不疑。
所以现在在何攀娣心里,黎璃是一个打骂孩子、心狠手辣、好吃懒做的罪不可赦的形象。
“延知哥,你快过来看看咱们老板的是什么呀!”何攀娣招了招手,说,“我都给你拿来了!”
季延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卧室的门响了一声。
黎璃的声音还带着些睡意:“阿知,你怎么不叫我起床——哎呀,家里来客人了?”
黎璃刚醒没多久,因为怕冷穿着厚厚的碎花棉袄,加上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腰身看起来有些臃肿。她没梳头,一头长到腰际的长胡乱地散在肩上。
小宝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把锅里热着的小米粥还有包子端了出来——要是晚了一步,就该被爹抢先了!
“娘,吃早饭了。”小宝像个小狗腿子似的把黎璃的早饭端到她面前。
“那麻烦你把东西拿来了。”
季延知从何攀娣手里接过那些东西,其实也就一兜坑坑洼洼的苹果,还有一条带鱼。毕竟是工地老板那个铁公鸡的年终福利,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
黎璃坐在餐桌前边,一边搅了搅碗里的小米粥,一边客气地朝何攀娣笑了笑:“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小宝又屁颠屁颠地把装红糖的罐子端到黎璃旁边:“娘,我给你的小米粥里加点红糖,甜甜的,好喝。”
何攀娣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朝黎璃走近了两步。黎璃看向了何攀娣那双涂着夸张亮片眼影的眼睛。
——“果然是个懒婆娘,亏延知哥还把她当宝贝,在工地上那么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