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下了一场秋雨。
天气越转寒。
苏玉婉被噩梦困扰,一整夜都没睡好。
那梦里一会儿是杨十六浑身浴血的模样,一会儿是她兄长苏玉清求救的声音,不多时画面再一转,却是黎容安一脸冰冷的训斥她:不懂规矩,没有分寸。
如此反复,浑浑噩噩的一夜终于过去。
早起的时候,她才现嗓子竟然沙哑的很。
昨夜受了凉,头也是昏昏沉沉的,就连身上也使不出几分力气。
素衣劝她卧床休息,可她实在放心不下杨十六那边。
在勉强喝下半碗米粥,攒了点儿力气之后,苏玉婉就要去医馆,却在门口遇到了来找她的黎容安。
昨夜他的指责犹在耳畔,今日再见着,苏玉婉的心口依然还能感觉到那一刻的凉意。
“阿婉。”
院子里的花都已经落败,满目萧条,越衬着黎容安身姿挺拔,俊朗非凡。
他那一双黑眸哪怕是看着一块石头,也似是带着缱绻深情,叫人很难移开眼。
只是,他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心底寒。
“你这是又要去医馆?我昨夜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闻言,苏玉婉下意识攥紧了拢在袖子底下的手,压下心头的委屈和酸涩,甚至愤怒等一系列情绪,故作平静的解释道:“别的不说,乍暖还寒时候,病人最多,各家医馆本就忙不过来,若我们在此歇业,那些病患又要拖上许久。”
“医者仁心,我做不到将那些病患的生死置之不理。”
说着,她提步要走,却又被黎容安叫住。
“所以,既然你放心不下你的病患,难不成你打算一直经营下去?哪怕我们搬去京都,你也要留下来守着你的小医馆?”
医馆人虽不算大,但都已经走上正轨,平时都不用苏玉婉去守着,即使她去京都,医馆也能照常营业。
再退一步来说,这医馆能开起来少不得街坊四邻的帮衬,若没什么要紧事,就算要歇业关门,也该有个过渡期,而不是说关就关的。
苏玉婉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理解,而且还咄咄逼人。
“那是另一回事,眼下我确实是有要事需得去一趟医馆。”
至于其他的,她现在当真没有精力去计较。
她本来就有些头晕,如今站在冷风里同他拉扯,更是叫她晕眩的紧。
可黎容安却并没有让开。
今日的他穿着上好的云锦直裰,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锐气和傲然。
见苏玉婉没有要放弃的意思,黎容安皱眉道:“你就没有为我们的将来做打算?”
这从何说起?
苏玉婉迎向他的目光。
她还未开口解释,却听黎容安继续道:“你若真心想嫁我,怎会为了那点儿蝇头小利一意孤行,又怎会完全不将我祖母和母亲放在眼里。”
“我以为在黎家的两年足够让你认清现实,并学会柔顺娴静,可事实上,你还当自己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家大小姐,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肆意妄为。”
苏玉婉一口气血差点儿没涌上来。
就连想向来乖巧懂事的素衣都忍不住开口道:“二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这几年为了这个家……”
还没等素衣说完,却听黎容安冷声道:“主子说话,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儿,她自己没规矩,手底下的人也约束不好了。”
说罢,他又转而看向苏玉婉:“今时不同往日,等祖母寿辰之后,我有事要同你说。”
恰巧这时候有人登门拜访,黎容安甚至都没看苏玉婉一眼便去了前厅。
素衣气急,却被苏玉婉按下了手腕。
“正事要紧。”
“可是,小姐!”
素衣气的不轻,“二爷他怎么能这么说小姐!他们都可以误会小姐,可唯独他不行!”
说完,素衣想了想,又道:“一定是老夫人她们跟二爷说了些什么,让他误会了小姐,不行我要去找二爷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