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上戰場廝殺時,她被那群駭人的魔物嚇得拿不穩劍,跌坐在地上,一名族人為了救下她,被一頭魔狼撕咬成兩半,身體化作煙霧散開,他的血液就那麼全部灑滿了她的整張臉,燙得驚人。
她巍巍顫顫地想要撿起那名族人掉落在地的玉佩,魔狼利刃劈爪而下,一道凜冽的劍光瞬間而至,正中心間,魔狼痛苦哀嚎,聲音悽厲尖銳,刺得她腦仁生疼,隨後它那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壓住了她的腿,又很快化作煙塵散去。
待她從頭疼中緩過來時,慕君衍已將那枚玉佩踩了個稀碎,她尖叫出聲,瘋了一般地去扒開慕君衍的腳,哭喊道:「你走開!這是蚩厲的娘親留給他的東西,你走開!」
「他已經死了,留這麼個物件還能有什麼用?」他睨著慕雲棲,將她一把拽起,冷冷說道:「你還記得你手中的劍是為了而存在的?是為了保護像他一樣的族人,可你做了什麼,你因為害怕扔了劍!所以他才會死,慕雲棲,你要記住,他是因你而死!」
他是因你而死……
因你而死……
而死……
這句話像一個詛咒,盤旋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慕君衍將她帶回了天星神山,扔進禁室之中,連同她的劍也一道扔了進來,他說:「什麼時候拿得穩劍了,什麼時候再放你出來。」
禁室之中的光源,只有從天頂投下來的那一縷微光,她蜷縮在黑暗裡,那把泛著冷光的劍被她踢到了一旁,起先她也會哭喊與嘶吼,可是聲音傳不出去,全部悶在了石壁里。
後來她不哭也不喊了,發起了瘋,不停地踢打抓撓石壁,常常十指鮮血淋漓,骨肉斷裂,可傷口很快就會自行痊癒,她不停地抓撓,指骨不停地斷裂,癒合,斷裂,癒合……
整片石壁上儘是她抓撓留下的血痕,她終於感到了累,癱倒在地上,如同一灘爛泥,鐵鏽般的血腥味鑽入鼻尖,她雙目乾涸,紅血絲漫布,再哭不出一滴淚來。
她的劍依舊泛著冷光躺在那縷天光底下,她看見了劍柄上一抹細微的紅色,像是一條紅絲線,她像是看見什麼重要之物,拖著疲累的身體爬過去,她將劍柄搭在手心,這才看清,劍柄上纏著一圈極細的紅繩,她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蚩厲給她纏上的。
蚩厲自她出生起便在照顧著她,伴著她的時間比爹娘都要長,在所有人都在關心她有沒有練好劍術,修為有沒有精進時,只有他關心著她有沒有餓著,有沒有渴著,有沒有睡好。
她看他常隨身戴著一枚玉佩,便問他玉佩的來歷。
他告訴她,這玉佩是他娘親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他的娘親很厲害,斬殺過許多魔物,但還是不幸死在了戰場上。
他說,戰爭很苦。
說完低下了頭。
戰爭當真很苦,逼得人骨肉分離,逼得生靈無可安身立命。
慕雲棲知道他很傷心,想要安慰他,他摩挲著玉佩,過了一會抬起了頭,笑著對她說:「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有殿下在,殿下這麼厲害,一定可以結束戰爭。」
他是如此信她。
於是,她向他承諾,她會終結這場戰爭。
出征前夜,她心中忐忑,看了眼窗外血紅的星海說:「蚩厲,你說的星海那樣地美,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
「那我畫給殿下看。」
畫中的星海便是慕雲棲給江城看的那般,她自出生時便是無盡的戰亂,從未見過真正的星海。
她看著畫中的星海問:「蚩厲,我答應了你會終結戰爭,可我卻在害怕,你會怪我嗎?」
「怎麼會呢?會怕是人之常情。」他在她手腕上圈了一圈紅繩,說:「紅繩保平安,殿下定會平平安安。」
慕君衍看見了,一把扯斷了那條紅繩,紅繩勒傷她的手,她看著手腕上的紅印,征征地問:「蚩厲,我還會平安嗎?」
蚩厲心疼,揉著她的手腕說:「會的,殿下一定會平安,我會一直陪著殿下。」
原來他把紅繩系在了她的劍柄上,原來他換了她的平安。
她渾身顫抖起來,肩頭抖動得尤為厲害。
不。
她還不能在這倒下。
她答應了蚩厲,她要終結這戰爭。
慕雲棲踉踉蹌蹌爬起身站定,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再睜眼時,眼中已無畏懼,她抬手揮劍而下,將困著她的牢籠一劈為二。
再後來,經歷了無數場的惡戰,大地斷裂,山川傾塌,海水倒灌,她的族人越來越少,從原先的數百到數十再到十,就連慕君衍也沒能倖免,他臨死之前拼盡生命給了魔龍一記重創,慕雲棲這才得以找准機會和它同歸於盡。
看著魔龍龐大的身軀漸漸消散時,她笑了。
看啊,蚩厲,答應你的事,我做到了。
我快要來找你了,以後若是有機會,我們再一起看星海,看真正的不滅星海。
等她再度甦醒過來,看見滿目瘡痍時,她忽然明了了發生了什麼,她沒有死,是因為……慕君衍救了她。
羌離一族向死而生,能蘊養神靈引的方可成為驕子,千百年來,獨慕君衍一個,神靈引相當於他的第二條命,他卻把這條命給了她。
慕雲棲痴傻了,他不是一向都不喜歡她嗎?
她被綁在高台之上,姜雲懸停在她的眼前,撫摸著她的臉龐,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呼喚著她:「雲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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