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春楼,关东最大,也最知名的烟花柳地。它的艳名远播中原,甚至不在神刀无敌之下。
因为这里不仅有中原女人,还有来自高丽、女真,甚至罗刹的异国佳丽。
有各国的女人,自然也有各国的美酒和各国花样百出的玩法。
翡翠珠帘外,升腾着袅袅的檀香,帘外抚琴的女人咿呀咿呀地唱着小曲。
她声音是那么美,身段是那么美,抚琴的手也是那么美,却偏偏长着一张十分普通的脸。
普通是说她不好看,可也不难看,既不是那种令人惊艳,想入非非的。可也不至于令人恶心、胆寒。她就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却再也挑不出来的。
可她偏偏又有一双难描难画的眼睛,皎如明月,亮似寒星,深若秋潭,顾盼生辉。
那双眼睛,就那样望着桌上盘子里放着的梨子,盘子里有一把雪亮的——削梨刀。
她的歌声忽地断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珠帘内的白天羽立时睁开了眼,淡漠的问:“怎么,累了?”
女人那双素手调了几下琴弦,轻轻摇头,“不——我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没在听,所以故意唱错了两句词,你果真没在听!”她那声音干净而动听,仿佛你宁可听她说话,也不想听别人唱歌。
白天羽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睛却看着床榻上方,“我说过了!我只是来睡觉的,没有声音——我睡不着!”
女人好奇的问:“为什么?是不是梦里有明枪暗箭?或是有人向你索命?”
白天羽有点不满,反问:“你认为你很了解我?”
女人摇头,“不!我从不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而且也没人会了解一个有美貌的妻子却不回家,却在一个丑女人这里听了三年曲儿的男人!”
说着,她又不开心地一叹,“而且——那个男人还不碰我,只是来听着琴睡觉!”
“你很想——让我碰你?”
女人点头,“说真的,我想!因为跟我一样大的女人,良家的已出阁,有了不止一个孩子。娼家的已赚了大把银子,还有的成了花魁,而我——还是一个处子!”
白天羽冷笑,“你是提醒我,该涨价了?还是在埋怨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不,我没有,也不敢!你给的银子虽不多,可你每天都来,而且我也知道自己蒲柳之姿。如果不是你,我只能洗衣、做饭、倒马桶。可小姐妹们一直问我,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关东之主金屋藏娇。可我每次——只能给她们看手上的老茧!”
说到这,她又摇着头,一声轻叹,“你要知道——妓女也会攀比,也有尊严!”
“看来,你很喜欢做妓女?”
“不——但我毕竟是!人在哪一行,都得遵守哪一行的规则,有哪一行的自尊和荣耀。你每天都来,我当然也妄想过被你纳作妾,收为婢!给你洗脚、捶背,陪你睡觉!”
她又苦笑着摇摇头,“但后来我知道自己想多了!可我又不像妓女,我现在甚至都不知自己是什么了,或许只是一架琴,又或许,只是一只会唱歌的鸟!”她已越说越伤感。
白天羽突然道:“你过来!”
女人只好款款起身,缓缓走到榻前,轻轻地掀开了那道珠帘。可眼前的情景,却先是让她一惊,随即就面红耳赤,心脏不停地扑通扑通乱跳。
白天羽正赤裸着上身,躺在那里望着她,健美而虬结的肌肉散着一种摄人的男性魅力。然而,他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寸是完整的,处处都是刀伤、剑伤,致命伤。
之后,她又看到了一把刀,漆黑的刀柄,漆黑的刀鞘,就横在床上,他的右手边,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难道这个男人即使睡觉,也要抱着他的刀?
“你——叫什么来着?”
女人气得一跺脚,“凤儿!说过好多遍了,凤儿!花粉凤凰白凤凰的凤儿!”
白天羽点点头,“对了,凤儿!你——脱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