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村的郭铁匠今日挑了一担东西去田里种,旁人见了都觉奇怪。
这时候可不是种地的时候,种米麦,晚了,种豆子,早了。
村长家的地就临着郭铁匠家的地,他拄着锄头看郭铁匠挖出田垄,再将不知是什么作物的枝条随手插上去,也没浇什么水。
“我说老郭,你这种的什么呀?”
郭铁匠忙活完了手里那点,才抬头憨厚一笑:“是余娘子给的番薯苗。”
“番薯又是个啥嘛?”村长好奇起来。
郭铁匠给他说:“番薯是从京里运来的新粮种,种一亩地便能收成几十石。”
“这不胡说嘛,哪有收那么多的粮!”村长摇着头,又开始锄地,“莫不是余年跟你逗着玩,你当真了?”
郭铁匠十分认真地道:“并非玩笑,我在京里亲眼见着的,一根藤子上,就能结好些番薯呢!总有十几斤!不光结得多,长得也快,番薯叶子还能炒菜吃。”
“当真?”村长素来知道郭铁匠是老实人,不由得再次停下手看他筐里的苗苗。
“怎么不真?你别看这东西看着不起眼,可实在是贡品!南边有人从外海岛上捎回来,当地的官儿种了好,便送到京城里去。也就是这两年里京城里种它的多了,要不然,光寻这番薯就费劲呢!”
“贾举贾老板舍得花钱,买了这些粮种带给余娘子,我厚着脸皮向余娘子讨了些来种。”说到这里,郭铁匠很为自己的决断而自豪,不由得挺了挺胸。
村长弯下了腰,细细查看那些番薯苗,心里有了想法,转头就去找了余年,求她把番薯苗再分给龙门村一些。
看在村长一向待人不错的份上,余年答应了下来,撒上灵泉水,一颗番薯就能出好多番薯苗,用灵泉水的番薯苗,着土就活。
番薯这东西占地太多,余年自己没那么多地,倒是正好让龙门村的村民们承包一些。
村长大喜过望,将村里种地种得好的人都集中起来,说明白了这番薯种种好处。
龙门村里的人大部分靠打渔为生,有个两三亩薄田舍不得扔,便种些稻谷蔬菜,没甚利润,只是给家里多添两口嚼用罢了。
稻谷蔬菜一亩能种出多少,老农心里都是有数的,像粟米,顶天了有个四五石,说哪种粮能一亩收获几十石?
笑话了!
哪有能出那么多粮食的粮种?
而且据村长说,现在番薯苗不需给钱,等收获的时候还地里十分之一的收成便可,剩余的番薯可按时价收购。
不少人心里便暗自计算,若是真能收个四五十石,那就得还来四五石。
四五石的粮食,要是以粟米麦子来算,可是要了老命了,但这个新粮种,要是能收五十石,那么给出五石,自己还能有个四十多石,简直不要太丰收哦!
“村长,当真不要钱,白给我们粮种?”
“不是白给,是给苗换粮。”
“要是真照余年说的,一亩地能种出几十石粮食,也合算啊!”
众村人都兴兴头头地登了记,等余年给派番薯苗。
“赵秋香,你来做什么?”余年忽然现人群里冒出来一个老熟人。
“嘻嘻,余年,我来领番薯苗啊。”
赵秋香最擅长的就是没皮没脸,见余年点出她来了,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说余年,你可得给你赵婶子多几棵!给那大的,活的!”
“我要不再帮你种上呗?”余年语带讥讽。
赵秋香也不知道是听不出好赖话还是故意装傻,竟然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好你个头!”余年现对付这种人,不撕破脸是不行,直接指着外面,“滚吧您,到底我何德何能,让你觉得我是个软柿子,拿锤子砸了拿锥子扎了还老老实实受你拿捏?”
“你来了,倒是省事了!”余年高声向所有人道,“这个村里,不管谁种都行,就是有三家!”
“牛万成家,余强家,赵秋香家!”
“谁要是觉得我分得不公,想偷偷分给他们的,趁早死了这条心,明日我会拿足够的番薯苗来,也会带着契书来,谁要是违反契书,不光要把番薯苗还给我,还得按现在京城里番薯的价儿赔给我!”
有人壮着胆子问:“是什么价儿啊?”
“一块一百文!”
“嗐,怎么会这么贵!”那人咋舌。
郭铁匠便道:“怎能不贵,番薯前两年还是南边送上来的贡品,只因它产量高,今年才略降了些价,否则一块一钱银也是有的!”
“那为何余娘子要白给我们种呢?”有人道出心中疑惑。
是啊,这么好的粮,要是那小气的,必定捂着自己种起来,怎会用这么优厚的条件分给村民?
余年道:“不为别的,我饿过肚子,知道挨饿的滋味有多难受,给大家分番薯粮种,只是想让大家都能吃饱,不再挨饿。”
众人沉默了。
“余娘子是好人啊!”
“余娘子莫不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吧!”
“怪不得城里有人说余娘子是天女下凡,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嘛?”
余年被夸得有些腼腆,反而拾来在旁蹙着眉,仿佛是在担忧什么似的。
余年在龙门村推广番薯,的确有扶危济困的想法,穿越前余年知道的历史中,有一段困难时期番薯活人无数,是当之无愧的救命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