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擰著眉,把相框懟到對方面前,「是她?」
那傢伙眯著眼睛,「是她,就是她。你看,手腕上還有一根紅繩子呢!」
隊長深吸口氣,「叫什麼?後來呢?還見過麼?」
「我們賣草的怎麼會問買家的名字。」腆著笑,「後來沒見過了。」表情流露出一絲可惜。
隊長定定神,他無法確定消息的真實來源。
照片上的人臉都很小,是那一年隊裡開慶功宴拍的。當時為了熱鬧,大家都帶了家屬。沈微明帶的就是他妹,小姑娘和隊裡每個人都很熟,大家都把她當妹妹看;最後小姑娘舉著手機張羅坐一起的幾個人來張合照。
沈微明不樂意,半隻手捂住臉躲後面;她左擺右擺都不滿意,總嫌站在前面顯臉大,乾脆把手機塞進隊長手裡,自己縮到沈微明身後,順便把他捂臉的手給掰下來。
單憑一面之詞和一張多年前的照片完全說明不了問題,可隊長知道妹妹對沈微明的重要性,再三思索,他還是撥通了電話。
沈微明趕到的時候一直在喘,他臉色很差,和那傢伙對峙的時候也一改往日的鎮定自若,「什麼時候見到她的?叫什麼?穿了什麼?和誰一起來的?幾點?交易是在哪個具體位置成交的?她開車了嗎?什麼車?」一連串的問題跟放炮一樣砸在對方臉上,咄咄逼人。
對方顯然被問懵了,張大嘴坐在那半晌說不出話來,拼命撓頭,「見她的時候穿短袖,一個人來的,傍晚時分,我一般都在唐人街那個牌坊前放貨,沒見她開車。」
毫無用處以及幾乎完全對不上號的細節。
洛杉磯一年四季都有人穿短袖,妹妹去美國第一個月就考到駕照,後來還買了一輛二手的甲殼蟲,黃色的復古款,美其名曰和比弗利山的黃昏是絕配。再說了,她怎麼會買那玩意?哪怕爸爸去世對她打擊很大,她再萎靡不振也絕不至於會沾染上那玩意。
沈微明在心裡連連否定,隊長走上前,捏住他的肩膀,歪著頭朝外一點。轉身的剎那,那傢伙又喊了一句,「她遞過錢來的時候,戴紅繩的那個手腕上有一處疤痕。」
「什麼疤痕?」
「燙的?我猜的,大概只能想起這麼多了,也多虧是這妹子夠漂亮,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席綠色長裙,嘖嘖嘖,太難忘了。」那傢伙摸著下巴仍在回味。
沈微明心裡一沉,眉頭越皺越深。有次妹妹吵著肚子餓,要煮泡麵吃,沈微明當時忙著做模型沒顧上她,小丫頭踮起腳夠水瓶,水瓶側翻,避讓不及。
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記憶里是妹妹舉著右手手腕,伸到他跟前,「哥哥,痛。」
那一小片白嫩的皮膚迅變紅起泡,沈微明把她領到水龍頭下猛衝;害怕,懊惱,心疼,還有後怕。萬一水瓶正面倒下,熱水全澆灌在臉上。
他閉上眼睛不敢深想,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你怎麼想的?」隊長遞來一支煙。
沈微明接過煙,點燃,深吸一大口,也順便把提到喉嚨眼的心暫時放回位。「大概率是烏龍事件,巧合而已。」他看向別處,又狠吸一口。
隊長點點頭,這種事他們見多了,前一天還言之鑿鑿說照片裡的人就是某某某,一覺醒來死活不記得了,再多問幾句就前言不搭後語。
一根煙抽完,兩個男人在屋檐下看雨,誰都沒有再說話。
聽上去再不靠譜的線索,事關最愛的家人,是不是也要往下查下去?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他在胡志明的酒吧陪李文建老倪他們應酬。電話響了,區號顯示的是+1。他遲疑幾分,他和妹妹聯繫一向用另一張電話卡。二人多年形成的默契,沒事留言,有事電話,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他在越南的這個號碼。
「怎麼?有人找?」老倪湊過身子,瞄了一眼,「還是個外國號。」
沈微明掛斷,將手機揣回口袋,「多半是廣告或詐騙。」
「現在騙子層出不窮的,老李前段時間還遇到電信詐騙了呢,五十萬刷一下就沒了。你說他這個人精明一世糊塗一時的。」老倪喝了兩杯,微醺狀態的時候話也密了起來。
直到睡覺前電話沒有再打來,他暗自鬆口氣。
睡到半夜不放心,他起身在抽屜里摸到另一張電話卡,換上,等手機重啟動的時候莫名緊張。
爸爸剛去世那會,他擔心妹妹的精神狀態,每隔一天就會抽空給她打電話。大部分時候都是她在那頭哭,他聽她哭,兩個人不說話,把悲傷化解在無言裡。
後來她情緒見好,不再哭了,才逐漸降低聯繫頻率。
收件箱除去那丫頭隔三差五的報平安的三言兩語,沒有額外的信息。大呼口氣,自嘲自己的神經過敏。換回電話卡,剛暗下不久的屏幕突然又亮了,還是+1的區號,沈微明一眼認出是同一個號碼。
「he11o?」
「ohmygod!fina11y!」對方的語很快,每個單詞都像冰雹一樣砸到他的心裡。
妹妹在一號公路出了意外。深夜山路難行,她下山時沒掌控好車,車子側翻撞擊到懸崖邊山石,衝擊力過大,油箱燒了起來。深夜的一號公路很久才會駛過一輛車,等被人發現報警,救火車和警察趕來的時候,裡面人被燒的面目全非,經過多方取證才確定死者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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