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酒店在靜安寺附近,辦好入住,領好與會人員的材料,葉知秋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個午飯。她沒有安排也無處可去,沒多想就點點頭答應。
提前大半天到達的二人對突如其來的空閒犯怵,一前一後走出門。
褪去醫生的身份,他們在生活中的接觸很少;休閒裝扮的二人都覺得對方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老葉一件白色短袖T恤配上牛仔褲和帆布鞋,還真「返老還童」不少,至少對得起他在群里叫囂自己「正當年」的猖狂。林聽則是藍白豎條紋襯衣牛仔褲配一雙小白鞋,清活潑。
她走路的時候一直低頭玩著手機,指尖飛的打字,時不時還咧嘴笑。葉知秋自問理智過人,也算是人到中年,卻沒想到在林聽身上體驗到久違的中學的心酸;好笑又無奈。
艷陽高照,車水馬龍,對面越洋廣場的白領們開始出來午間覓食,三三兩兩;陽光下的斑馬線顯得格外刺眼,林聽恍惚之間突然被葉知秋拉到路邊,一輛外賣小車從她身邊風馳電掣地駛過,差點撞上。
她不好意思地對葉知秋笑笑,在他嚴厲的眼神注視下只得悻悻地把手機放回口袋。
吃飯的時候各點各的,林聽看上去沒什麼聊天的興致,最後還是葉知秋先開了口。
「你爸媽知道你戀愛的事情了嗎?」他總忍不住擔心,擔心她和沈微明吵架,也擔心她和爸媽吵架。總而言之是擔心她剛穩定不久的精神狀態,好壞不過是頃刻之間。
林聽搖搖頭,「也許知道,畢竟醫院小區那么小,遍地都是熟人。但至少他們表現的還不知道。」
「想好對策了嗎?」他甚至替她想過如何應對責難和可能會施加的壓力,哪怕這件事根本輪不上他插手。
「隨他們唄,我見招拆招。」語氣有以往少見的篤定,也讓葉知秋微微放下心來。
話題到此為止,於他,已經算是逾距。
會議開始之後每天都很頭昏腦漲。不見天日的會議大廳,讓人沉沉欲睡的學術探討,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主講人的口若懸河喋喋不休。
林聽不敢懈怠,眼皮卻沉的抬不起來。很奇怪,在醫院東奔西跑挨個查房的時候從不覺睏倦,手術台連站七八個小時也精神奕奕,而在會場不過靜坐三個小時就已經讓她快要支撐不下去。
熬過一天兩天,等她上台的那天,原有的緊張早就被消磨殆盡,滿腦子只剩一個念頭:趕緊講完,講完拉倒。
半小時演講進行的頗為順利,葉知秋在台下頻頻點頭,偶爾眼神交流傳來的也是滿目的讚賞和鼓勵。走下台階的那一刻,林聽如釋重負,沒再回座位上,而是踏著輕飄飄的腳步朝會場外走去。
「你回房間?」
「我得去曬曬太陽,眼睛都要瞎了。」
「我陪你一起。」
「行啊」,一絲不苟且好學的葉知秋居然沒堅持到會議的最後一秒,果然人都有犯懶的時候。
這幾天她一直低頭翻閱材料,休息時就跟沈微明發信息;坐那不覺得,眼下剛走幾步就察覺出脖子的僵硬來,輕輕扭動一下,還有點暈。
那傢伙也不知在忙什麼,總是隔一兩個小時才回復一句。今天更奇怪,午飯之後人就徹底消失了。最後一條信息停留在林聽發的盒飯圖片,配文是「想和你一起吃好吃的」。
從六十樓下來,電梯落地的瞬間,失重帶來的耳鳴有所緩解,眩暈卻依然存在,她一個沒站穩,被老葉扶住,下意識撤回手,卻找不到身體重心,心裡罵一句,媽蛋,頸椎犯了。
幾乎就在走出電梯的瞬間,她背脊直冒冷汗,頭皮發麻,眼前的一切開始瘋狂旋轉,突如其來的眩暈感扯的她分不清東西南北,腿也漸漸失去力氣。老葉的聲音在耳邊忽近忽遠,大約是在問「林聽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她吐不出字來,只想吐。
依稀感覺自己大半個身子都被老葉攙扶著,她不敢睜眼,擔心眼前的暈眩讓她分分鐘噴射性吐出。大庭廣眾之下,她丟不起那個人。
攙扶突然變成了橫抱。
她本能想拒絕,微微睜開眼,男人的下顎線很眼熟,再一聞,是安心的味道。
電梯叮嚀,門開了。男人的腳步很快,合上門的時候她隱隱聽見他對著門外的人說,「林聽交給我了,放心。」
她不知道在床上平躺了多久。眩暈的感覺遲遲沒有消失,胃裡在翻湧,顫慄發麻的感覺每隔幾分鐘就掃蕩全身。她不敢亂動,任憑無力感肆虐,酸爽的不行。只覺自己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轉盤之上,整個人正三百六十度無規律旋轉再旋轉。滋味很磨人,不禁暗自後悔之前沒有抽時間去姜女士診所多治療鞏固。
上次頸椎發作如這般厲害的時候她正好倒在自己兩米寬的大床上,她當時就想,買大床的好處就是真暈倒了,也能一頭栽進柔軟的床褥里。
神思混沌,迷糊之間看到身旁熟悉的身影,時而走近時而走遠,有時輕拍她的肩膀,喚她名字,她不知自己應了沒有。再然後,手就被他緊緊地握著。
又過了好一會兒,頭重腳輕的感覺開始消失,思緒也漸漸明晰。她小心翼翼睜眼,先從眼縫裡確保天花板已經恢復穩定;絲毫沒有被懟在跟前的大臉嚇到,嗲兮兮地伸出胳膊,又有點委屈,「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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