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姬冥修正解下玄色披风放于木兰架上,而后转身向自己走来。墨高高束起,剑眉斜飞入鬓,如玉面庞上一双狭长的眼眸深邃幽冷,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而弧度优美的唇角,给人以一种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好像格外崇尚黑色,墨色的锦衣穿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清贵,丝毫没有老气沉闷之感。上天还真是眷顾他,身份,相貌,金钱,地位,权势,尽在他手。她现在居然有些好奇,他到底还缺什么。
“草民不敢。”戚沐九忙收敛心神,开始扮起了乌龟。
“你迟到了一刻钟,该罚。”纳尼?你这不也迟到了么,你怎么不罚你自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双标刻薄男。
“是,草民该罚,不知王爷想要怎么惩罚?”戚沐九磨牙嚯嚯道。
“给本王斟酒。”姬冥修说完,便斜倚在一旁的狐皮软塌上,用一双探究的眼眸望向她。
她赶忙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半杯美酒走到他跟前。见他不肯起身,她便单膝跪地高举酒杯送至他面前。
丫的,他这是变着法的拿自己当丫鬟使,他不是有很多丫鬟么,怎么不召进来伺候,他这明显的是蓄意报复,报复她对她的不屑与大不敬。
一盏茶功夫,她高举着的双手开始微颤,杯中美酒隐隐向外溢出。戚沐九正要抬眼望向姬冥修,便见他修长的手指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又放回到自己手中。
“去弹琴。本王要听《战城南》。”
戚沐九缓缓起身,微微顿了一会儿,才开始迈步走向琴案。双膝处有些僵硬,但她没有显露出丝毫,竭力控制着酸痛,在琴案边坐好。
《战城南》越到最后越雄浑有力,甚至要注入很强的内力方能挥出应有的效果。难道他是在…
戚沐九挺直腰背,拨动琴弦,铮铮清音自指尖倾泻而出。弹到动情处,她竟闭上双眸,脑海中浮现的是昔日在战场上与西凉将士共御外敌的热血场景。
心下感伤,不禁悲从中来,琴弦越绷越紧,直至在她的手中脆然崩裂。
琴音戛然而止,戚沐九缓缓睁开双眸。印入眼帘的是姬冥修立于琴案前的修长身影,看着她的眸光深邃悠长,好似透过面前的她在看着另一个虚空中的她。
“你究竟是何人?”
“戚沐九。”她了然一笑,他终究是怀疑了。
“你知道欺骗本王的后果么?”姬冥修冷眸一眯,执起她的皓腕,修长的手指用力按捏住她被琴弦划伤的手指,血滴自指尖溢出,似零落而下的朵朵红梅。
“草民未有欺瞒。”都说十指连心,还真是如此,戚沐九额间已然冷汗淋漓。
“据本王所知,东岳安州的戚家,家中男子世代经商,怎么会莫名多出来一个将军?”
“将军?王爷莫不是只因一曲《战城南》就断定草民上过战场吧?”
“你以为呢?只有在战场上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才能够弹奏出如此杀伐决断的气势,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才能够流露出如此悲天悯人的情怀。”
“所以,之前王爷让草民屈膝举杯多时,就是为了试探草民是否习过武?”
“是又如何?你故意将酒溢出,不就是为了告诉本王你下盘不稳不曾习过武么?”
“那么,王爷将如何处置草民?”戚沐九不卑不亢地看向姬冥修。
“本王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谁?”
“东岳安州,戚家嫡子,戚沐九。”
“带下去。”他看了眼她倔强的双眸,冷然转身背对她。
戚沐九缓缓站起身,眼神平静地目视着前方,随之被两名侍卫带出门外。
听到关门声,姬冥修才默然转身,满室寂然,一阵莫名的寂寥之感顿时袭上心头。
一整日的心情如坐云霄飞车,跌宕起伏,他在等…等五日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