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刚来就想走”朗华说“重庆可没得十里洋场,大世界、南京路、跑马场,那么多漂亮的高楼大厦,全中国最时髦最摩登的地方就是上海,你舍得走吗”
青蔓说“繁华属于有钱人,我们普通人顶多花几角钱去百货公司顶楼的游乐场逛逛而已。”
“我会变成有钱人的。”朗华说“还是秋意命好,从小到大啥都不愁,琰琰你现在嫁给他就不用住亭子间,为几块钱的房租抠抠搜搜。”
温琰抓抓额头,用感叹的语气笑道“高攀不起啊不管嫁给谁,依靠男方都会低人一等,我还是靠自己算了,多赚点钱,以后男朋友还不是随便挑。”
朗华瞥她“哎哟,提到秋意你的斗志就回来啦。”
温琰撇了撇嘴,青蔓瞪他“你不说话会死吗”
签完合同交完租金,第二天从旅馆退房,搬进福康里。下午温琰和朗华送青蔓去火车站。
“我很快就回来,明天报名,然后找老师补习功课,十五号考试。”
温琰点头“凭你的能力绝对没问题,放宽心,到了南京注意安全,不要被人骗了,最好直接去学校问问教职工,考生都住哪里,我想他们会帮忙的。”
青蔓笑说“昨晚你都讲过啦,又讲一遍,真是比我爷爷奶奶还啰嗦。”
送完人,从火车站回去的途中,朗华见温琰还在担心的样子,好笑道“她都快十九岁了,用不着你这么牵肠挂肚。”
温琰说“但是青蔓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她心思又单纯,我怕她遇到坏人啊。”
“早晚都要独立生活,以后你们各自成家,难道还会整天黏在一起吗”
温琰说“我就是这么想的,将来住近些,我们跟以前一样当邻居,多好。”
听完这话,朗华觉得她真是天真,人长大只会越走越远,怎么可能一成不变呢
回到福康里,收拾新住所,温琰躺在床上望着孤零零的电灯,想起明天要去见妈妈嗯,妈妈,好陌生好别扭的词,她应该叫不出来。
怎么办呢,突然就要见面,一点准备都没有,到时该说些什么她,她长什么样子,性情脾气如何以前听陈娘娘讲,她年轻时争强好胜,很会撒娇,很会讲好听话,温凤台对她可谓言听计从,虽然在她旁边总显得自己木讷嘴笨。陈娘娘还说,喻小姐是她见过最贪玩的女人,最讨厌无聊和清净,当时她身怀六甲,晚上挺着大肚子挤到人群里看话剧,人都散了也不想回家;听到成都来了有名的戏班子,她逼着温凤台请假,不惜跋山涉水跑到成都去玩儿。
要强、外向、贪玩,母女两个性格很像。
温琰因为那封饱含爱意的信,对喻宝莉始终心存美好幻想,即便之后再度失去音讯,到底留有几分憧憬。
明天就要母女相认了,她真是抑制不住地紧张。
晚上朗华在她房里小坐因为他住的二层阁实在破得可怜,聊起和房东的对话“你只晓得不,这里租房也是一门生意。”
温琰歪在床头翻书,百无聊赖,随口问“啥生意”
“租下一整栋房子,做二房东,再把房间租出去,可以赚里面的差价,而且这在上海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合法合规。”
温琰轻轻声“租一栋房,再加顶费,怎么也要几百块,你先把黄包车的生意办好再说。”
朗华翘着二郎腿,点头道“我明天就去找人,诶,你明天要到法租界那个什么公寓看你妈是吧”
“嗯。”吕班公寓。
“那我就不送你去了。”
“我又不是小娃儿。”
朗华笑“十六岁刚成年,算得上大人吗”
温琰没理他。
第二天出门,换了身西式连衣裙,是青蔓特意留下的,让她穿得漂亮些去见人。
温琰买了一束小小的红玫瑰,红得像烈焰和血,娇艳欲滴。不管什么年龄,女人总是爱花,送给母亲也很合适。
她乘电车去到位于辣斐德路的吕班公寓,在十字路口下车,一座庞大的西式建筑屹立在街头,温琰低头整理衣衫,穿过人群与车辆,进入公寓大门。
这时一对牛高马大的外国男女从里面出来,正亲密地挽手说着什么,不太像英语,温琰完全听不懂。据闻这里住的多数是白俄人。
温琰顺着四方形的回旋式楼梯上去,外面的光透过窗子斜照进来,落在脚下,落在她纤细的小腿,掠影般调皮。
玫瑰倚在腕间,散温柔香气蛊惑人心。
温琰站在213室的房门前。
她再次低头整理衣衫,整理齐肩短,然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门铃。
没一会儿听见脚步声,门打开,陌生面孔出现在眼前,温琰直直地盯她数秒,实在憋不住,吓得猛往后退开两步。
天呐,这女人怎么会这么年轻看上去顶多比她大几岁而已,喻宝莉成妖精啦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