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天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玉黛湖畔的红柳苑。
一别数月,湖水依旧清澈见底,湖上花船往来穿行,轻歌曼舞一片纵情享乐的盛世繁华!
“哎吆!这不是张公子嘛!”随着一声熟悉的招呼声,张云天回头一看,正是红柳苑的鸨母张妈妈!
“噫!妈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跑出来会情郎?”张云天嬉皮笑脸的问道。
“哎吆,你就是我的情郎!这么多日子不见,公子你倒是去哪了!难不成另有新欢咯?”张妈妈一边说一边拿着一双鬼精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云天!
“怎么?有了别的姑娘了?”张妈妈满脸醋意的说。
“怎么,妈妈有好姑娘么?”张云天一边说一边用扇子敲打张妈妈的额头,“给了你那么多银子,怎么不多买几个好姑娘?”
“哎吆,瞧公子说的,走!”张妈妈说完一把拉起张云天的袖子,“给你介绍个新姑娘,包您满意!”
红柳苑还是那样的红柳苑,姑娘们欢声笑语,莺莺燕燕,来客们肆意玩笑,尽兴而归!
张云天躺在床上,看着身边因为过度疲惫熟睡熟睡着的姑娘,不觉有些厌倦,这和溧阳城的那些头牌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那些矫揉造作的呻吟和碰撞。
明月……张云天忽然爬起身来,快的穿上衣服下了楼。
一个时辰后,上阳城城郊,一片荒地上耸立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坟头,这些都是城中死去的烟花女子的坟地!
一座新坟前,立着一名身着黑底红花绸缎长袍手持扇子的公子,正是张云天!
坟,是明月的孤坟,宛若地面上升起的半截黄月亮,光秃秃的连一根草都没有,更没有一花,有的只是大把的黄土,风一吹的时候,坟头扬起一阵风沙。
如此窘迫,如此潦草,如此破败,和明月生前的样子格格不入,谁能想到这么平庸的黄土之下埋葬的竟是一个风华绝世的可人儿!
张云天无所适从,久久的看着明月的孤坟,内心波涛汹涌!
自己给的还不够多吗,自己是宰相的儿子,一心一意的为她,为什么她还要跟刑部公子扯上关系!自己给的还不够吗?银子,大把大把的给,恨不得把心都给他!贪心!贪心不足!
张云天狠狠地踢着坟头的土,他恨极了她!
“公子!”一个温婉的女声忽然在身后响起,猛的惊醒了被愤怒冲昏了头得张云天!
“谁!”张云天猛的回头,折扇一招“星河”直扫对方脖颈处要害。
对方并不躲闪,只是淡定的站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张云天。
“是你!”张云天摇摇头,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神落魄。
一袭白衣,柳眉星眼,气质温婉可人,可又柔中带刚,眉宇之间隐约一丝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来者竟然是飞凤阁阁主白凤。
“你怎么会在这里!”张云天皱着眉头说道。
“烟花柳巷,本就是京城显要出没之处,所以相府的眼线自然就多!”白凤微微一笑。
“我问你怎么会在这!”张云天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白凤。
“知道公子去了红柳苑,奴才忽然想起一件事,原本早就该给公子的,只是公子离开上阳前往溧阳走的匆忙,所以未能及时禀报!”
“什么事?”张云天疑惑的说。
“因为明月姑娘生前与刑部尚书公子有过交往,所以明月姑娘死后的房间飞凤阁还是进行了例行搜查!”
“那又怎样!有什么现么?”张云天不冷不淡的说。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有现了一封信和一饼香!”白凤淡淡的说道!
“信?拿来我看看,还有香有什么问题吗?”张云天冷着脸,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香,就是公子送给明月姑娘的那饼有毒的“消香”,可是香并没有被焚烧过得痕迹!”
“明月不是被香毒所杀,那她是怎么死的!”张云天有些着急。
“原本公子在我这里拿走的那块香,是想借明月姑娘之手毒死刑部尚书公子的吧!”白凤问道。
“是又如何!”张云天气急败坏的问道,“到底是谁杀了她!说!”
“属下不知,不过在明月姑娘房间暗格中倒是找到一封信!”说着,白凤将一封信笺递了上来,“明月姑娘的死属下自会去查,告辞!”说罢,白凤转身离去。
张云天接过散着幽香的象牙白的信笺,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不觉浑身颤抖,颤颤巍巍的启开朱红色的火漆,一行秀丽的小字映入眼帘。
“郎:明月原本歌伎,为人轻贱,命薄如纸,原以为此生尔尔,生死无聊,幸的公子厚爱,视若珍宝,令明月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实乃三生有幸!然,妾出身低微,长长自觉有愧公子厚爱,却无以为报。后听人谈起,大人与刑部不和,于是想接近刑部公子,愿为公子打探消息,助家翁一臂之力!妾深知公子必不肯答应,只好暗中行事,但妾身一心只为公子,绝不会在与他人有苟且之事,公子放心!若事成,妾身所得情报,必会亲自告知,若是事,遭遇不测,望公子能找到此书,刑部密事,我已从其子口中探知一二,皆记在信中,不时新增,不断记录,直至找到重要消息,助公子一臂之力。记载如下:五月初一刑部尚书密会……五月十三……六月初八……”
张云天面如死灰,手中信笺忽然炸裂,纷飞如漫天纸钱,飘飘洒洒,诉尽凄凉!
此时,朔风野大,百草枯黄,荒野悲歌,满目萧条!
张云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流泪,之后,他缓缓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明月的新坟,留给青白色的秋野的,只有一个渐渐消失的背影。